第89章 送给大汉的第一个礼物!
距离回京已经过去了七天。
国朝的动作,基本上都在赈济灾民、防范进京、以及等待河西四郡那边的战事消息上……
而除了这些“表面工作”,暗地里,三公九卿、王公贵戚在内的所有臣子,都在密切观察这突如其来的演武。
傻子都能看出来,陛下对此事极其看重。
毕竟事关旧太子宫和贰师将军的“存留”……有心者甚至将此关系到了下一任储君身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
陛下“爱惜”武将人才,甚至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此前太子之所以能混到那种“孤苦伶仃”的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刘彻认为刘据“子不类父”,甚至其妄想改变陛下的“政治意图”。
可正因此,反过来一看,如果景皇孙真的并非“纸上谈兵”之徒,万一此次,其真的有所表现。
再加上比之“尧圣传说”更为真实存在的“天佑”!
一时间。
凡是国朝大臣联想到此,只觉得心神一颤,进而都剧烈颤抖起来。
嘴硬的皇孙不可怕,甚至此前其已经数次得罪陛下!
可如果嘴硬还有实力,且是陛下最重视的“军武”……
要知道,当年冠军侯在的时候,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胆大妄为,甚至不同于景皇孙的“嘴上得罪”,其是真的敢动手,一怒之下杀了为国立功的“李敢”——
飞将军李广之子,陛下亲自赐封的战功侯!
结果,最后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景皇孙当然不是冠军侯,但却是有皇室血统的太祖高皇帝之后!
一瞬间,但凡是想起这些,众人只觉得心头悚然。
可马上反应过来后,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上到陛下,下到群臣……
都不认为一介没上过战场,甚至连基本的“兵援”都没有的景皇孙,能赢精兵如云,且真正在带兵,坐镇五原郡的李广利!
而人数越多,景皇孙的胜算就越低。
如果说一千人,还有赢的几率为一两成,那么增扩四千,那最后的一成胜率也没了。
……
类似的议论,刘靖已经不知道听说了多少。
而他并没有时间去在意,因为这几天,他都在工匠处打磨,带给大汉的第一个礼物——将双边马镫、马鞍结合于一体的高桥马鞍!
如今的骑兵作战,战士们坐在“皮革”做成的马鞍上,驱使座下马匹时,双腿悬空,大腿夹紧马腹维持平衡,一手握着缰绳控制方向,另一只手,才是用来握紧武器。
故而,对体力耗费极其严重,甚至若非天生在在马背上长大,又或者经历年复一年的严格训练马术。
否则,不可能达到,战场冲杀之际,用双手去握紧武器拼杀。
而哪怕是匈奴人,也大多都是单手武器,取轻巧灵便,奔袭突击!
至于汉军就更不用提了。
而此次,刘靖所要做的,就是能让汉军的战士们,双手拼杀,甚至关键时候,能站起来,人马合一,发出骑兵真正的战斗力。
“二殿下,看看这个行吗?”
此刻,耗费了七天时间,刘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成品”!
其通体是由皮革加定型的木块,以及两个形状不规则的铁圈形成。
不得不说,家里的这些工匠手艺不错。
刘靖画的时候,是为了让他们便于理解,分开来画的。而这些心灵手巧的工匠也不负刘靖期待。
此刻所看到的,除了几处微小瑕疵以外,几乎就可以直接去使用。
而刘靖也是亲自上马体验了一番,与此前相比。
高桥马鞍彻底固定住了刘靖的身形,甚至双脚踩在马镫上,双腿也可以用力,连带着腰部力量,真正能做到腰马合一。
“不错!”
骑乘一小段之后,刘靖在别苑中大喜,他没敢出去,毕竟短时间内还要保密。
“就按照这个来!”
刘靖看向面前的工匠,“石三,咱们府里的工匠总共有多少人?”
石三是一个腼腆的汉子,其兄弟三人,都曾在太子宫中效力,刘据收入府邸后,赐予他们石德的“石”姓。
此前为自己刻画《龟虽寿》的也正是他。
“回殿下,常用的有三十二人,从太子宫搬出来后,已经遣散了不少。”石三挠了挠头,此刻他看着的马鞍的眼神,无比热切,整个人更是难掩自己的激动。
傻子都能看出来,此物要是问世,其带给大汉的军力提升,以及培养骑兵的效率,足可以提升数倍。
如今大汉的荐举制度,从此前的举孝廉的“德行”,早已经进阶到了“才能”上,毫无疑问,光这玩意推上去,作为第一个做出来的石三,瞬间就可以进阶到九卿门下!
当然,石三知道自己只是“做事”的,真正想出来的是殿下。
而让他激动的,也不是什么进阶官场。
而是他清楚知道,如今国朝上下都在忙碌什么。
他们这些家仆,这几天也为此事担心无比。反而在石三将此物做出来后,他心中的担心忧虑一下子消失了一半。
他就知道,殿下定然胸有成竹!
就如上次一样!
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自己参与“祥瑞”之中,而感到无比的荣幸,估计整个大汉都不知道……
那被百官、方式、乃至陛下都认可的“祥瑞”,是他石三一手造出来的。
但……祥瑞是假的,天佑更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其心中的激动就越来越多,只感觉自己这一次似乎又要参与进“影响国祚”的大事之内。
“只有这么点人吗?”
刘靖蹙眉,又问道:“如果按照你们的速度,造五千个需要多久……”
此话一出,本来还激动的石三顿时一愣。
“殿下,做一个都七天,虽然之后手熟悉了能提升效率。但不论是准备材料,以及处理这些木材皮革,都得要时间。而五千个,最起码也得一年左右,且耗费也是巨资……”
“来不及。”刘靖心中早有准备,倒也面色如常,“你这几天,将家里的工匠都聚起来,专门叫他们做这些,记住……还是要保密!”
“殿下放心!”真正得到“参与进来”的认可,石三当即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你们学会之后,等我命令,然后再聚齐一地,专门教另一些人。”
“记住了?”
刘靖吩咐道,得到对方点头后。
他这才出了院门,径直朝父王书房而去。
……
“父王!”
刘据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既是愁“安置灾民”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刘靖……
此刻见刘靖进来,其当即起身,“这都七天了,你还没准备,为父都以为你放弃了。”
“人找好了没有,为父算了一下,把宫卫、门客加起来挑选身手好的,也不过百余人,不过若在军中挑选……”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而刘靖却已经问道:“距离长安最近的灾民聚集之处在哪里?”
刘据闻言一愣,旋即想到此前,他似乎就说过类似的话。
此刻想起来,他连忙问道:“你还真要去找灾民?”
“父王,我不也是为国分忧吗?总之犯上居无定所的流民,我都接了。”
“靖儿!”然而,刘据却不知道刘靖心中想法,他大惊失色,本以为是刘靖是要挑选青壮已经匪夷所思,但现在,吓他一跳!
“京畿之地,连带着此前跑进来的,可足足六万多的灾民。”
刘靖一愣,着实有点多。
但想到此后的一系列准备,倒也不多。
“距离长安最近的在哪?多少人?”
“靖儿,你真要……”
刘据大急,还想再劝,让其做自己该忙的事。
但刘靖心意已决,数次询问,刘据不想耽搁时间,这才告知。
……
而得到消息的刘靖,第一时间就朝着京外灾民聚集之地赶去。
要知道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可牵扯国朝内的许多人。
见其时隔七日,终于出动,各处消息顿时去往王公大臣的府邸之内。
而刘靖对这些全然不知。
安陵、渭水之北!
灾民就被阻隔在此地。刘靖到来的时候,此地的流民已经吃过了赈济粥。
有的是百无聊赖的躺着。
有的是准备接受官府的下一步安排。
但大多数人,都茫然彷徨,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不知道下一步又被怎么安排,朝廷的赈济粮又会什么时候结束。
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他们又会不会被赶出京畿,再度流浪……
这种不确定性的恐慌,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而正在此时!
“景皇孙来了!”
前方,某个胥吏的突兀一声呐喊,刹那间,所有灾民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待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虽然没有见过,但旁边官吏战战兢兢、又恭敬无比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景皇孙!”
“景皇孙怎么会来这儿,不是听说,要准备和李广利一比高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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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听说五千人马,景皇孙手下无人……怕不是来找咱们补充兵援的?”
“找我们?做你的美梦去吧?咱们这些人虽然大多从过军,但几斤几两自个儿还是清楚的。相比较咱们,景皇孙去北军挑选,甚至那些军中孤儿,包括郡县辅兵也比咱们强啊。”
按照大汉征兵制度规定。
汉室子民,二十三岁之后,服两年兵役。经过正儿八经的训练后,这些人其实已经可以上战场作战。
景帝将二十三提前到“二十岁”。
刘彻登基,又是一番改革,除了征兵的制度之外,还加上募兵制度,召集贱民、以及强悍之民充边。
一旦从军立下战功,从此便可荫其子孙。
大汉不可能让每一个男子都去作战,两年兵役之后,则可以返乡,每年只需要服很短时间的兵役即可,一直到五十六岁兵役结束。
当然,兵役可以用“巨资”去找人去替自己服役。
只不过数目极其庞大,一般能沦落灾民处境的,自然没有这个财力。
在刘进眼里,此地的灾民,自然是可以选用的。
而就在这时,官吏听到他想法后,先是震惊当场,旋即赶忙高呼而出。
“景皇孙有令。”
“凡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凡是对自己武力有信心的,可出来步入左边,通过选拔后,可参与此次我大汉演武!”
瞬时间。
此话一出,整个灾民群体,全都寂静。
刚才有人提出类似“笑话”,但很快就被人以“做梦”骂了回去。
毕竟谁都知道,此次演武,对怀德王乃至景皇孙本人都至关重要。
去精锐的北军里面找,恐怕都不及人家贰师将军的真正“精兵强将”!
最差也有城防军。
这些大军也是曾经征战匈奴过的。
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在他们这里面选拔?
一时间,人群越发寂静,似乎不敢相信。
而见此,刘靖继续开口,同时让胥吏再度将他的话传了出去。
“景皇孙有令,但凡此次被选中者,无论战败战胜,皆可在长安为自己乃血亲家人,挣得一片栖身之地!”
此话一出。
刹那间……人群沸腾!
“我去!”
“我也去!”
灾民争先恐后的踊跃而出。
而人群之内,一路跟着刘靖到来的某些眼线。
在察觉到其意图后,只感觉脑海眩晕,不可思议,旋即脚步不停,连忙纵马又往长安奔去!
……
同一时间。
“边关急报!”
信使一路快马进京,将河西四郡的最新消息,一路送去了刘彻手中。
而此时……
刘彻久违在头疼灾民后续的处置之事,此刻听到边关急报,也赶忙朝着外面看去。
但见金日磾匆匆走来,将信使送来的急报呈送到刘彻面前。
刘彻将其拿起一看,登时愣住!
“退兵了?”
金日磾赶忙惊喜问道:“陛下,匈奴人退了?”
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匈奴人说起这句话,局面明显有些滑稽。
但刘彻顾不得笑,甚至顾不得匈奴人退兵,他缓了一口气的喜悦。
而是呢喃道:“猜对了?他真猜对了?”
“陛下是说景皇孙?”金日磾也反映过来,联想到当日,刘靖对河西四郡、以及匈奴人与大汉的占据判断。
此时也不禁失神。
“陛下,当日景皇孙如此笃定,原来是真的胸有成竹?”
刘彻心神越发复杂。
当时局面,没有任何人笃定匈奴人不会趁机突袭一波,自然也没有人打包票。
霍光不敢、上官桀不敢,李广利自然也不敢!
“其胆大果决,还真让他蒙对了。”
再度呢喃一声,刘彻也是放松心神,“不过,匈奴人这次给朕的教训,朕迟早要找回来。”
“倒是其,难道真有军事天赋?那此次和李广利的演武……若让他从北军抽调、或者从羽林孤儿选出人马,也许真有战胜的一丝几率?”
刘彻的语气越发好奇……
然而正说着,却见霍光匆匆前来。
其眼神惊骇,明显听到的那个消息,给他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纵然再过谨慎的他,此刻也不禁带着一丝主观意味汇报道:
“陛下,景皇孙今日下午终于动身,但其像是自动放弃……”
“时隔七天,他才去选人了?”
却是刘彻这几天都在关注灾民、以及军情奏报。
刘靖那边没有消息,他自然也不会问起。
而现在听到,刘靖竟然不是第一天就去选人,而是今天才选,他当即诧异无比。
“陛下知道景皇孙是去哪里选的?”
霍光声音震颤。
见刘彻往来,他意识到自己的些许试探,不敢打哑谜。
直接回答道:“景皇孙去了灾民之中!竟是要选灾民,迎战李广利。”
话音刚落。
刘彻登时起身,只觉得刚刚还认为刘靖有“军事天赋”的思绪,瞬间崩溃。
刹那间。
这道崩溃的情绪,俨然化作一道不可思议、乃至无法置信的惊呼。
“他疯了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