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真人倒也不在意,神色里没有丝毫不虞,反而洒脱笑道:“我家的老祖宗创立罗仙门,也就在元和广陆这等偏僻旮旯地方立足。要说法门,实在不足称道。”
随即又笑道:“不过此番若能自真仙大墓之如意取得真仙道统,下次再与道友请教的时候,道友可就要小心喽。”
赵昱也笑了来,这位真人,还真是个纯粹的人。或说有赤子之心,虽然根性可能算不得深厚,但却是个可交的。
不过赵昱觉得,罗烈真人对真仙大墓之事,乐观了些。
他道:“真仙大墓对元和广陆而言,的确是个大机缘。但道友须知,机缘和险恶,往往相伴而生。不说神尸教在畔,绊手绊脚。单说那真仙大墓,未必就是个安全的地方。真仙道统,不会放在哪里任凭取舍。”
他见罗烈真人也神色认真来,又道:“非是我不看好此事,打击道友。而是此事,毕竟非同寻常。你我皆不过元神道行,大道之路将将踏上第一步,要说神通法力,也就在自家门前横的来。你想那真仙大墓,说是一方真仙宗门陨落之后的废墟,连真仙宗门也陨落,动手的是何等人物便可想而知。这得大能,留下一道气机,也万万年不散,你我迎上,瞬息被诛灭元神,死无全尸。最好期盼真仙大墓时日久远,其只剩废墟而不留其他,否则这事,难。”
罗烈真人听完,神色也不禁有些唏嘘。
这位真人似乎没觉得什么好担心的,笑道:“机缘出现了,就得抓住。无论有多困难。若见其难,便瞻前顾后,这也不妙,那也不妙,这仙便也不修了。”
赵昱忍不住抚掌大赞:“道友真是好心性。”
道:“道友所言,甚合我意。修仙了道,单凭自己。谨小慎微是真,却也要勇猛精进。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元和广陆的仙道水平,实在令我有些...呵。有得到真仙道统的可能,的确是没有放弃的说法。”
随即作不经意道:“道友修行数千年,可曾离开过元和仙域?若多作交流,远游四方,才能多遇机缘。否则局限于一隅之地,闭关锁国,便没有活力,永远如此了。”
罗烈真人听了,神色里露出深以为然,却叹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啊。”
“哦?”
赵昱道:“道友不知,我流落元和仙域,也是身不由己,非是通过寻常手段而来,而是与人斗法,遭遇意外,才落在元元星上。由是我对元和仙域所在周围环境,并不了解。正要向道友打听一番才是。”
罗烈并不意外,赵昱所说的来历,他已知晓。
道:“其缘故有二。”
“愿闻其详。”
“这第一嘛。”罗烈真人捻须道:“乃是元和仙域所处星域位置特殊。”
“怎么个说法?”赵昱道:“虽说我自元元星过来,穿梭千亿暴乱星空。但元炁暴乱的星空,在其他星域也并不少见。”
罗烈真人摇头道:“我倒是不知其他星域如何。元和仙域的特殊,非只在暴乱星空。道友或许不知,元和仙域周遭,有大阵围困。虽说似乎久远,大阵零落散乱,但其危机重重,一不小心便是地仙,也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他面露沉重之色:“道友只见我元和仙域仙道水平低劣,却不知在我祖辈之前,也曾有地仙人物。只是一去不还啊。你道元和广陆这般广大,元神真人就数十位么?且皆是下品元神么?盖因修为到了品的元神人物,皆舍命闯阵去了。”
赵昱闻得这等秘闻,不禁心连连转动,却讶然道:“竟有阵法封闭?!”
“可不是么。”罗烈真人道:“若非有阵法封闭,我罗仙门等,又怎不愿与仙域外作交流?不是不愿,是不能啊。”
“原来如此。”赵昱面露恍然之色,突然神色一动,问道:“那神尸教又是怎么来的?”
说完这句,又嘣出一句:“哦,我说以神尸教的作为,众位道友怎能忍耐他二百年,眼睁睁看他壮大,莫非是为此?”
罗烈双手交叠,叹息连连:“道友烛照万里,果然是猜出来了。不错。神尸教初来之时,如丧家之犬,狼狈异常。还是借了我等助力,才能在广陆南荒立足。彼时我八大仙门,正是打算从神尸教处得到进出的法子,才做出如此养虎为患的作为。”
“那可曾得到进出的法子?”
赵昱问他。
元和仙域大阵封闭,赵昱来了这里,便已不独乎本土仙门的事了。赵昱要离去,这封闭元和仙域的大阵,同样也成了他的阻碍。
对心向逍遥自在的修士而言,这种阻碍,就如同绑缚在身上的枷锁,赵昱得知之后,一刻也觉不自在。
正如罗烈真人所言一般,元和仙域历代修士,前赴后继舍命闯阵,非是不爱惜性命,而是不愿被束缚道心啊。
修行是艰难、细腻、勇猛、谨慎的,但更是壮烈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
若能得道,死又算什么呢?
若不能得道,空活万万年,也是白活。
赵昱不禁为元和仙域的前辈修士,心生敬佩之情。
这等前辈,值得敬仰。
“不曾。”罗烈真人遗憾无比的摇头:“或许神尸教也没有真正能够安全进出的元和域的法子,或者他们也是意外闯进来的。或者是为了不被我八大仙门围剿,而刻意不说,以作日后要挟。”
赵昱皱眉间,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在拖延了二百余年,得不到法子之后,便与神尸教撕破脸皮了?”赵昱道。
罗烈苦笑一声:“是神尸教与我八大仙门撕破脸皮啦。唉...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神尸教那个小崽子,心性非同一般,虎狼一样是人物。如今修生养息回过气来,哪里肯放过我八大仙们?”
他面色萧瑟:“若非如此,玉英子道友提议并派之事,又怎会这般轻易被接受?各家各派,可都是传承以万年计的道统!若非如此,我罗仙门又怎能接受比斗定胜负之事?这看来实在儿戏。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赵昱心,愈是明悟。他此前许多猜测,毕竟多有疏漏。如今看来,这神尸教,不是一般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