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荣真的是不能理解师哥的想法了，不明白他怎么见过这个保安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似得。

    要说外行人也就算了，他和自己都是从小练到大，唱、念、做、打，生、旦、净、末、丑，哪一样不是辛勤汗水给浸透的？

    真嗓、假嗓、左嗓、吊嗓、喊嗓……一样一样是你看几眼，学几天就能学会的？

    师兄啊师兄，糊涂啊糊涂！

    尚小荣想到这里，看样甘敬的眼神更多了丝厌恶，真是不知道这个保安是怎么蛊惑的师兄，让他这样说话，居然还想收入师门？

    我呸，给我做徒孙都不配！

    心里怒哼一声，尚小荣走到了师父旁边把他扶进酒店。

    谭远一直闭口不言，也不说什么赶人的话，但也没请人进来，就这样被徒弟扶着自顾自的进去。

    门外的甘敬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同样有些丧气的谭山，嘟囔道：“我早说了，你弄错了。那个，陪饭店的钱我会还你的，你给我留个帐号，等我发工资……”

    虽然咱没钱，但向来不是赖账的主，该吃吃该喝喝该还还，行事光明磊落，不落话柄。

    谭山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甘敬，顽固的说道：“别走，我带你见师父。”

    “这不是见过了？”甘敬拽了拽，发现他力气还挺大。

    “都怪我，不该拉你喝酒！喝酒误事！师父看到咱俩那样，心里肯定有偏见，走走走，我带你进去。”谭山生拉硬拽，把甘敬给带进酒店，一手搭他肩膀，一手拽他胳膊，生怕这个小保安一不留神就走了。

    事到如今，甘敬心里倒真是有些说不上的感动，这个汉子看走眼也罢、脑抽筋也好，对自己是真的没有恶意，更别提之前替自己挨了几下、还赔偿饭店损失。

    罢了罢了，顺着他好了！

    甘敬暂且把对奇异出现系统的顾虑抛下，坦荡荡的往里走。

    两人走进去之后看到谭远与尚小荣上了电梯正要跟过去，走到还剩两步时发现电梯门关上了，里面的人也没等外面就直接按上了楼。

    甘敬嘴角抽动一下，觉着自己大概是真不受人待见。

    等到让谭山死心就赶紧回去吧，张叔那边新开保安的活事情估计也正多着呢。

    谭山重新按了电梯，脸色有些灰暗，回头瞥了一眼甘敬发现他没有生气的迹象，神情稍稍好看了些。

    “没事的，师父虽然严厉，但心肠很好的。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平时他不让我喝酒。”谭山摊手，尽管这样说，还是有些忧愁。

    这个“师弟”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那种眼神中透露出的感觉绝对适合学习京剧……不，不对，是绝对适合《霸王别姬》里的虞姬。

    谭山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常年在师父的威严之下，他也没了底气，只能打算先让师父去了偏见再说。

    如果……师父真的不同意，那怎么办？

    毕竟京剧界规矩比较严，师父又是德高望重，这个小师弟……

    实在不行，收到我的门下？

    谭山胡思乱想中，电梯门开了，这是到了他们之前订好的楼层。

    “走，见师父！”谭山沉醉在一种自我悲壮的心情之中冲着甘敬狠狠点头。

    甘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人又在自嗨什么，只不过心中有所歉疚，所以安静的跟在他后面。

    走到608房间门口，谭山敲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打开，尚小荣没好气看了一眼师兄背后站着的甘敬，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回去了。

    谭山回头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师父喜欢别人夸他，多夸夸。”

    甘敬愕然，随即跟了进去。

    这次来羊城巡演是许多人一起，给师父临时订的房间也足够宽敞，这会谭远正大马金刀坐在会客座上拿着茶盏。

    他余光看了一眼徒弟，又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甘敬，心里有些不满意。

    大徒弟素来做事靠谱，今天这是怎么着了？想造反啊？

    他嗅到随之进来的酒气，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谭山，在羊城你是不是快活的很啊？”

    谭山面露愧色，上前一步说道：“师父，我不该喝酒。”他倒是知道自己师父在气什么。

    “哼。”谭远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尚小荣给泡的茶。

    进了屋就没人理的甘敬不觉尴尬，他左看右看，倒突然觉得有些有趣，这老头头发都白了，还挺讲威风的。

    谭山见师父不开口，忍不住用手拉了一把，把甘敬拉到面前，说道：“师父，这位小兄弟就是我在电话里和您说的好苗子。”

    老爷子吹了一口茶水，头都不抬的说道：“我可没瞧出来。”

    谭山急了：“师父，你看，你看他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神！”

    老爷子心里有些嘀咕，顾念着大徒弟以前的良好品性，忍不住抬头看向甘敬。

    甘敬毫不怯场，眼睛一眨不眨。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场间气氛有些诡异。

    “咳咳，甘敬，你酝酿下，找找虞姬的情感，快，快找。”谭山连忙说道。

    作为师弟，作为之前一直和师兄合作出演虞姬的尚小荣冷笑一声：“就他？师父，别浪费时间了，明天还得回京城呢。”

    甘敬瞥了一眼这个始终瞧自己不顺眼的家伙，心里默默回想利用经验书得到的经历，慢慢把心神沉浸到那个剧本里。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不疯魔，不成活。】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昔日繁华美景，而今满目苍夷。

    一声轻微接近于无的叹息，甘敬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奇妙，一直注视着他的谭山只觉自己仿佛窒息，低头喝茶的老爷子随意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神。

    嘭！

    茶盏从手中划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师父，你怎么……”尚小荣听到声音才回神，正慌忙询问忽然看到安静伫立着的甘敬，只觉心中猛然抽紧。

    作为一个一直揣摩虞姬角色的京剧演员，尚小荣近乎呻吟着说道。

    “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