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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回家不算很晚,屋内的冷清与外面热闹的烟花爆竹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了眼鞋架上的鞋,往里扫了一眼,正在换鞋时,房里隐约的传出了说话声。
“湘湘……”
“宝宝呀,吃饭饭啦……”
“披萨真好吃……”
谁在里面说话?
傅寒川皱了皱眉,和婉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这声音从来没有听过,难道苏湘叫了朋友回家?
可是她哪来的什么朋友?
寻着声音走进去,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只见苏湘半躺在床上,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拿着披萨,一只手拿着手机,眼皮只盯着那手机,小脚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惬意无比。
就像是玩着新到手的手机,把里面的所有功能都摸透一样,苏湘正体验着APP的每一项功能,选定了她喜欢的语音之后,又在调语速的快慢。
“傅寒川是个混账东西!”
一句话说的又凶又恶,特别解气。
苏湘一口披萨含在嘴里,乐得前仰后合,觉得好爽,眼角余光无意一瞥,恍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她一惊,抬眼看过去,就见傅寒川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当然,此时的苏湘只沉浸在乐趣中,根本没有去留意傅寒川此时是什么表情。
她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想让男人听听她的声音。她冲着男人晃了下手机,在上面点了下,立即一道甜软的嗓音飘了出来。
“新年快乐!”
但是傅寒川的那一张大黑脸,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快乐的意思。
而苏湘兀自笑着,笑着笑着,一张脸冷了起来,她想起来自己还在跟他冷战,他不配跟她一起分享她的快乐。
苏湘躺回靠枕上,继续玩手机,看都没再多看男人一眼。
傅寒川阴沉的扫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一股火却在肚子里点燃了。
他走到厨房,台上冷锅冷灶,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生食,一点晚饭都没准备。
傅寒川眉眼阴沉的瞧着那一口锅,脑子里想的却是苏湘早上的那一句。
——我的丈夫,为我做过什么呢?
呵呵,看起来祁令扬的那个什么狗屁APP做成了。
看她那高兴的样儿。
傅寒川往门口瞥了一眼,腹中怒火更盛了一些,敞开了腿又往房间里走去。
门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了一些。
傅寒川的一只手抵着门板,硬邦邦的道:“去做饭。”
苏湘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都这个点了,他没在老宅那边吃过了晚饭再回来?
“不高兴,我已经吃过了。”
苏湘用语音发了出来,荧幕的亮光映衬着她的脸更白了一些。
傅寒川往里走了进来,在床脚站定,脸色更阴沉了一些,咬牙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机丢出去?”
苏湘一听就火了,抬头瞪向男人,你敢!
男人的目光黑沉沉的有些吓人,苏湘被他眼中的怒火吓到了,梗在胸口的一口硬气散了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湘只要一想到这个又野蛮又阴险的男人对她做过的事,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他斗气。
更何况,她不想因为他而败坏了她的兴致。
苏湘懒洋洋的起床,慢吞吞的往厨房走去。
傅寒川瞧着她的背影,肚子里的那股火不灭反盛。
她不愿意,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他做饭,理由还不是祁令扬弄得那该死的APP!
苏湘随便的做了一碗青菜牛肉面,往餐桌上一搁就走了。
她现在是APP的第一个体验者,此时有个念头,希望APP还能再做些改进,比如哼歌什么的,能体现她心情的。
这个时候,她就想在傅寒川面前扬着头哼着歌走过,气死他。
不过想想,这个要求好像太高了,她现在能用手机代替嘴巴,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想到这个,苏湘就快步走回卧室。
傅寒川坐在桌前,看着那一碗简单至极的牛肉面,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拎起碗边上横着的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因为额头上的红印太明显了,他不想让老宅那边的人看出些什么,一大早就出了门,一天混下来,那红印才淡了一些。
他跟裴羡分开后,想着她应该从老宅那边回来了,那边她一向待不住的,想她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便没去老宅那边,回来陪她一起吃顿晚餐,谁知她一个人玩得乐着呢。
傅寒川忍着一肚子的怒气把面吃完就进了书房。
电脑上放着手语的教程,傅寒川支着额头瞧着那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意思,越看越来火,啪的一下把视频关了。
看什么看,她都能用手机说话了。
了不起了呢!
傅寒川起身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黑暗中,依然有烟火在半空中爆开,火树银花在刹那间绚烂,也在他漆黑的眼中明明灭灭。
——我的丈夫,为我做了什么呢?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肯承认这是妒火。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苏湘嫁给他的这三年,他曾经无数次的讽刺她口不能语,也从未在她的角度考虑过她的需要。
公司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压得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工作,哪有闲工夫去想那些。
他堂堂傅氏的继承人,一个偌大公司的老总,又怎能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心神?
这些年,她用手语,不也过来了吗?
夜过半,傅寒川才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
苏湘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她的手机,看起来是玩累了才睡着的,那一脸满足的笑看着就刺眼。
傅寒川一看她那样子就来火,上前扯了下她的手臂道:“起来,去睡沙发。”
苏湘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被弄醒,一双眼迷迷蒙蒙的睁着。
——什么事啊?
她下意识的比划起了手语。
傅寒川冷声道:“你不是喜欢睡沙发吗,谁让你睡床的,起来!”
自从上次吵架后,苏湘就一直睡沙发,两人做了夫妻事以后,她也在睡沙发上,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沙发上有她的枕头被子,还有她睡前看的书,俨然一个小窝。
苏湘瞥了他一眼,拎开被子下床。
从大床到靠窗的沙发,几步路的距离,她踢开拖鞋窝进了冷被窝,身体打了个激灵。
傅寒川躺入她捂暖了的被窝,顿时一股暖意包围,被子上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床头灯一暗,满室的黑暗。
傅寒川侧卧着,幽幽目光盯着沙发上鼓起的一个小包。
越是安静,听觉就越是灵敏。
寂静的空气里有着若隐若无的呼吸声,好像还有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
砰……砰……砰……
傅寒川倏地坐了起来,外面吵成这个样子,她也能睡得着?
苏湘刚要进入熟睡,身上突然一道重压压了下来,好像将她胸腔的空气全部都挤压了出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悬在她头顶的一双亮幽幽的眼睛,像是狼似的盯住了她。
苏湘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那意思,推了推他,男人却顺势捉住她的手腕,往她头顶一拎,另一只大手揪住被子往身下一扯,阻隔了两人的被子被扫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暖气虽然开得很足,但是少了棉被的保护,顿觉得身上一凉,苏湘打了个哆嗦,在他身下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
傅寒川却用沉沉的身体压着她,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指强迫解锁。
“你不是会发声了吗?”
“这个时候也能吗?嗯?”
“我倒是好奇,你能怎么叫,嗯?”
男人像是剥笋似的,三两下就见她衣服剥光了。
“我是混账东西,嗯?你是什么?”
沙发的空间小,却好像更让男人得了趣味,这一晚,两人从沙发上打到沙发下,又从沙发下打到沙发上,苏湘依然无声的被傅寒川摁在沙发上索取了一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湘动了动身体,浑身酸软的熟悉感来,她慢嗦嗦的伸了下腿,却踢到了一只比她骨骼大很多的长腿。
刚清醒时对外界的感知还模糊,只感觉到她所处的环境好像很拥挤。
睁眼一看,她像是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中间,前面是男人坚实的胸膛,后面是沙发的靠背,两人就这样挤着在这上面躺了一夜。
平日里她一个人睡沙发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傅寒川人高马大,还要同她一起挤着,高大的身躯只能蜷了起来,后背弓着,膝盖抵在了她的大腿上方。
大概是地方太小,苏湘被人拥在怀里,而且是面对面的睡着,竟然觉得有种亲密的感觉。
眼前是男人闭着眼的睡颜,他微蹙着眉,挺着高鼻子,呼吸全喷在她脖子里,粗短的头发戳得她皮肤痒痒的。
他的额头上还有一抹淡淡的红印,应该是被她撞出来的。
这么一看,睡着了的傅寒川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寡冷,看起来平静无害,这么蜷着,像是个婴儿似的。
只这么看着他,苏湘好像看到了长大后的傅赢,浓眉高鼻子,一张薄薄的唇,冷情的很。
傅赢以后也会像他这样子吗?
她才不要儿子长大以后像他这样坏。
所有的旖旎在想到将来后,苏湘就没了兴趣,本能的想推开近在咫尺的人,但她忘了这是在沙发上,她一推,就把傅寒川直接给推了下去。
“咚”的一下闷响,傅寒川卷着被子滚落在地上,一下子惊醒了。
一双乌沉沉的眼瞪着上方瞧着他的女人,傅寒川冒火的道:“你在干嘛!”
苏湘被他瞪的缩了缩脖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睡沙发的。
苏湘手语比划着,把自己的过错推了个一干二净,浑然忘了自己身上无一着物,掩着她一角的被子在她手臂的开合间滑落。
傅寒川乌黑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簇火。
他索性一脚踢开被子,翻身压了上去。
窗帘在昨晚的时候被他拉开了一丝,苏湘虽没有出声,但被他压在靠背上做了很久,也欣赏了很久的烟花。
此时又是那个姿势,透过那一丝缝隙,看着外面阳光下的一片银白色。
这一场运动下来,苏湘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傅寒川额头上只被她撞出了一个包,但是这时她的身上,全是被他弄出来的印子。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双手抱着她把她换了个地儿,又迷迷糊糊间,她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苏湘睁开眼瞧着真皮沙发上耷拉下来的两块皮,都是被她扯下来的,上面还有好几道被她指甲抓出来的划痕。
苏湘一想起来就没脸看了,拎起被子将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傅寒川这个混蛋!
肚子饿得咕咕叫,苏湘洗漱完后出房间,没有看到傅寒川的人影,想来又出去了。
她也没有多想,走到厨房,正要做点什么吃的,打开锅子一看,里面居然有一锅海鲜粥,另一只锅里装着一锅干锅牛蛙。
苏湘往垃圾桶看一眼,果然是外面小区的那一家小吃店。
傅寒川叫了外卖。
苏湘把粥热了热,吃了点东西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啃着一只牛蛙腿,正准备继续玩她的手机,才出了一个提示音,书房那边的门打开了,傅寒川走了出来,微蹙着眉冷声道:“你再让那手机响试试看?”
苏湘咬着牛蛙腿,看了傅寒川一眼,想到他昨夜的变态不敢再惹他,悻悻的放下手机。
哼,自己没本事弄个APP出来,还不许别人用了。
苏湘拎着腿,正要重返卧室,男人叫住了她:“你要到哪儿去?”
苏湘眨了眨眼睛,捏着牛蛙腿比划。
——回房睡觉。
傅寒川一看她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淡淡的道:“你除了吃跟睡,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做吗?”
苏湘无语的看着他,不然呢?
男人走了出来,说道:“去换件衣服,出去活动活动。”
苏湘一听“活动”两个字,就更加无语了。
她的身体就是被他拆散了又组装起来的,还需要什么活动,她就只想躺着。
但傅寒川根本不容她拒绝,几分钟后,苏湘穿戴整齐站在了楼下一片冰天雪地里。
这场雪是半夜下的,苏湘亲眼看到了雪从细碎的雪粒子变成鹅毛大雪,但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就不知道了。
地面上的雪已经铲干净了,花园的草坪上还积着,树梢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几瓣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苏湘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白嫩的脸比起雪的白,多了一抹粉红,比起梅花的艳红,又多了一丝清丽柔和。
“看你娇气的。”
傅寒川轻嗤了一句,大手握住她的手往前拖,但是身体站在了挡风处。
两人一起沿着小区的马路散步,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开车出去吗?
就真的只是走路活动活动?
她长长的吸了口,忍住甩开他的手往回走的冲动。
她觉得他就是来折磨她的。
这地面上的雪虽然铲干净了,但还是留下一层薄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怕滑倒,她现在腰酸腿软,哪里走得动路。
苏湘站在原地不肯动了,两人的手还牵着,傅寒川受到她牵扯的力道,身体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她。
苏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嘟嘴瞪着眼瞧他。
“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
傅寒川瞥了一眼她的双腿,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蹲下说道:“上来。”
苏湘看了看眼前宽阔的后背,他这是要背她?
她有种满头黑线的感觉,她的腿迈不开,这人真是……
傅寒川迟迟没有等到人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公主抱吧?”
虽然小区安静,路上没有什么人,但抱着一个女人散步,像什么样子。
肯背着她走路,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你想得倒是美,上不上来随便你。”
苏湘瞪着前面的背影,很想踹他一屁股,可是看着他宽阔的后背,黑色的呢子布料背对着阳光,泛着光圈,像是吸收着阳光的温暖。
苏湘心里微微一动,还是忍着双腿的不适趴了上去。
傅寒川微勾了下唇角,双手稳稳的托着她的腿弯直起腰来往前走去。
他走路很稳,速度均匀,苏湘只在刚开始上去时有些不适的感觉,后来就觉得舒服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脑袋贴在他的脖颈侧,垂落的长发在他的胸口晃来晃去。
白色的雪,背着缓慢走路的人影,有种浪漫的感觉。
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车上,陆薇琪看着前方两个缓慢行走的人,感觉就好像胃酸上涌到了心脏,将她的心脏酸蚀了。
以前,他的后背独独属于她一个人。
每当她练完舞蹈,对他撒娇说累走不动,软磨硬泡之下,他总能答应背着她。
他背着她,一直走到她家的门口才停下,两人再依依不舍的分开。
可现在呢,他背着另一个女人,漫步走在雪地里。
完全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了吗?
陆薇琪紧紧的抓着束缚在身上的安全带,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自己不冲下车站在他们的面前。
卓雅夫人瞧了一眼被陆薇琪抓的变形了的安全带,淡淡的开口说道:“你看到了吧,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当初开始的时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
“不要清高的说,属于你的别人抢不走,你不主动,属于你的也会变成别人的。”
昨天苏湘走后,陆薇琪去傅家拜年,傅家因为老爷子的关系,逢年过节不接待客人,但是陆薇琪去的时候,卓雅夫人不但留她吃了午饭,还留了晚餐。可惜昨天晚上,傅寒川没回老宅那边。
不过也算是好的,陆薇琪有机会接触了下傅赢。
卓雅夫人知道陆薇琪跳舞,对自己的身材要求很高,当初不愿意跟傅寒川结婚,有一部分这个原因。那时候她也瞧不上陆薇琪,且说陆家的门第配不上傅家,就她不愿意给傅家开枝散叶这一点,她就不满意。
不过现在不同了,傅家已经有一个傅赢,陆薇琪自己也有隐退下来,结婚生子的打算了,那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昨天看着那哑巴的脸色不好看,她原打算带着陆薇琪过来这边露个面,再敲打敲打那丫头,没想到却是看到这一幕。
卓雅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背着那哑巴,心里也不好受。
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岂能是给那个哑巴攀着的!
卓雅夫人的目光,随着那两人走了一路,恨不得过去把那丫头给拽下来丢雪地里去,但是她也明白的知道,如果她的儿子不愿意背,那哑巴是爬不上去的。
她要是出去骂一通,坏的只会是他们母子的感情。
不过她身边坐着陆薇琪,她既然对傅寒川还有感情,就容不得这粒沙子碍眼。
卓雅夫人的话音落下,陆薇琪松开了手上的安全带,她垂眸笑了笑说道:“夫人的话有道理。属于我的别人抢不走,这种话,只是安慰人的。”
苏湘已经从她手上抢走了傅寒川的人,还要抢走他的心吗!
……
路边,两个人继续缓慢的走着。
天气寒冷,两人呼出的气交缠成了一团,慢慢消散在人后。
说实在的,苏湘虽然已经是一个两岁多孩子的妈,但是她才二十来岁,也渴望着一些小浪漫小情趣,一些温柔,她的婚姻里有太多的酸楚,全凭着一个熬,一个忍坚持到了现在。
她不知道傅寒川是天生不懂的浪漫,还是只对她温柔不起来,此时这一小段路,她居然感动到想哭。
傅寒川听着她的呼吸声不对劲,脖子上一滴热热的东西划过,男人身体一僵,回头看到苏湘正胡乱擦着鼻子眼睛,鼻头都被她擦红了。
他放她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皱着眉道:“好好的怎么哭了,真的很难受?”
苏湘摇了摇头,一个人默默的往前走。
这里就是小公园了,这时候的秋千架上,健身器材上都覆着一层雪,苏湘抬脚踢了一下秋千架,秋千悠悠的晃动了起来,上面的积雪落下一些。
傅寒川走过去:“怎么不说,为什么哭?”
苏湘水汪汪的一双眼瞧着他。
——你也背过陆薇琪吗?
傅寒川眉毛一蹙:“好好的,你提起她干什么。”
苏湘继续比划。
——她把你的求婚奖杯还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感觉?
——不难过吗?
她在书房看到了他的奖杯,一个代表了某种意义的奖杯回到自己的手里,心里就不觉得难受吗?
还是他在书房,时时刻刻的看着那奖杯,缅怀过去?
傅寒川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才回道:“我跟她的事,在三年前就终止了,奖杯被她拿走,我没有问她要回来。但她还回来了,这是我在赛场上的最后一个奖杯,我没有理由因为她而扔了属于我的荣耀。”
那是一场特别大的赛事,几大车队经过一轮轮比赛拼杀到最后,最后他赢得奖杯,成就他赛车生涯的大满贯。
所以那个奖杯意义重大。
当初他用那个奖杯向陆薇琪求婚,以显诚意,但她带走了他的奖杯,跑了。
苏湘注意到他用的是“终止”两个字,终止,是一段关系的结束,但不一定是一段感情的结束。
而这结束,还有她的关系在里面。
他的心里呢,对陆薇琪的感情结束了吗?
——那你们……
苏湘比划着的手臂慢了下来,她看着男人的脸,怔怔的发呆。
正式分手了吗?
可是她不敢问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不下去了。
可能舍不得在这种难得浪漫温馨的时候,去问那种煞风景的话题,也可能是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听到的。
不过不等她问完,傅寒川就不耐烦了起来:“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提到她?”
苏湘看他一脸不耐烦,识趣的收起了手。
问什么问呢?
她小心翼翼的不敢去触碰这根刺,傅寒川想必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到这个人。
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啪”的一下,脸上一凉,苏湘被一团雪打得回过神来,前面傅寒川手里捏着一个雪团子,正对着她又打了过来。
苏湘连忙往旁边一闪,那雪球堪堪擦过她的肩膀,不等脑子里做出反应,苏湘已经弯腰,就地抓了一把雪迅速的扔了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满地的跑,雪地上踩多了很多的脚印,最后苏湘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蹲在雪地上,两只手拢着还没被踩到的松软的雪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以前她在苏家的时候,没有人陪她玩,她就自己跟自己玩,她能把雪堆出好多花样来。
雪人,拳头,网球,大脸猫……
傅寒川走过来,半蹲着看白色的雪人在她手指下渐渐成型,比他堆的要好看多了。
苏湘看堆得差不多了,扒开雪地挖了三颗石头出来,嵌在雪人的眼窝里,鼻窝里,又用沾了泥巴的手指在嘴上一划,傅寒川转头看了看,折了两枝梅花插了上去充当手,像是一个娃娃举着花欢迎似的。
傅寒川瞧了瞧,轻夸道:“样子不错,跟你挺像的。”
他一垂眸,看到苏湘正把手拢在嘴边哈气,便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她的手还是湿漉漉的,沾在他的大衣布料上,他也不在意,捏着她纤细的手指似在搓热她。
卓雅夫人已经回去了,陆薇琪站在路边的雪地里看了许久,看着他们在雪地里像是个孩子似的打雪仗堆雪人,也看着男人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个女人。
陆薇琪的手里攥着一团雪,因为太用力,已经成了硬邦邦的一颗半透明的雪球。
她的手指冻得僵硬,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到傅寒川又重新的背起了苏湘往来时的路返回。
她忍不住的跟着往前跨了一步,又硬生生的停下来。她浑身冰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胸腔里燃着一团火,恨不能将眼前一切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