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条走廊,中间是两个手忙脚乱的连体婴,走路的同学们纷纷避让,二柱一阵猛追,总算将两人在走廊尽头拿下了。
林羽还在用单脚踢着正步,跟穿红舞鞋的小女孩似的停不下来。她力道奇大无比,二柱不得已只能将她整个抱住,仓促地喊范范然:“快去把那个香蕉皮扒下来,用点力!”
范范然也是刚从与林羽左脚缠右脚的状态解脱出来,闻言赶紧蹲下,双手合拢去抓她那只不断飞甩的小腿。
“我、我腿要抽筋了。”林羽在二柱怀中带着哭腔,只觉得自己的脚踝终于被范范牢牢箍住,随着一种撕下膏药的黏糊劲儿,无力感从脚底传了上来。
她像刚跑了五千米,从二柱怀中虚脱地软倒在地。
范范把香蕉几瓣皮子彼此打了死结,包在餐巾纸中捏成一团,然后狠狠丢进垃圾桶里:“我把妖怪封印了!”
二柱翻了个白眼,扶起林羽低声说:“我们现在赶紧往下走。”
“‘往下走’?”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哦不,飞一般的感觉’系列产品,一般会配合其他产品一起使用,所以一定还有后着。该系列的使用效果就是送目标人物上天——哦不对是上附近最高的建筑顶。好在这东西有时效性,所以我们赶紧先躲躲,那个使坏的人一定在天台上等你。”
范范闻言立即拍拍手:“跟我来!”
林羽边跑边问二柱:“这次是偷渡者吗?”
“可能是,我不像哥哥能够那么敏锐地察觉他们的气息。”
说到大柱,林羽猛地停住了脚步:“等等!”
手机果然信号弱,电话打不出去,她只能发了条信息给卫修竹。
随后林羽转身打开走廊窗户,食指指天,满脸纠结地酝酿起来。
“她真应该把刚才那根香蕉吃了的……”
“闭嘴啦你!”
……
与此同时,远在魔都几十公里外另一所高校中,有枚少年正坐在教室前排发呆。
少年身着一件深灰色帽衫,这使得他原本沉静的气质被略微削弱,显出几分男孩子气来。米色长裤下露了一小截脚踝,树叶的阴影正在上头微微晃动。
窗外榕树高大茂密,阳光倾泻而下,偶尔有光斑跳脱着落到教室里少年少女的碎发上。
这些辩论社成员们正在唇枪舌剑,卫修竹被正方二辩的大嗓门拉回了魂,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资料。
【反方辩题:善意的谎言不可取。】
下面罗列了论点论据和一些攻击点,不过这些基本上都由排在他前面的几位辩手来完成。
这是场练习赛,而他是这支队伍的四辩,作用是总结陈词。鉴于他是被老师强征入队的,小伙伴们对他的消极态度也是习以为常。
资料写满洋洋洒洒一张A4纸,卫修竹的视线落在一句“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是一种欺骗”上,似乎看得有些出神了。
有女生在偷偷瞄他,卫修竹是社团里心照不宣的“门面”,每次都得在四辩的位置上走个过场。换句话说,他是辩论社的吉祥物,有助于吸引更多怀春少女来壮大社团。
忽然他眉头一皱抬起了头,女生以为自己被发现,红着脸移开了目光,谁知卫修竹却是直接站了起来。
他拎起书包长腿一迈就往门口走去,声音隐隐有些躁:“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我请个假。”
……
“快快快!”
一片漆黑中有三个小小光点,那是手机照明发出的光。范范站在楼梯最末端,正打开一扇小门招呼两名同伴。
脚步声嗒嗒嗒向他靠近,转眼三人就鱼贯而入。
“这里……还有个地下车库?”
林羽经过一阵疾跑,此时正撑着膝盖喘气。
“早有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林羽环顾身边的豪车,她连一个轮胎皮都买不起。“真搞不懂他们干嘛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要抓就爽快点,用香蕉皮把我拖来拖去好玩儿么?”
范范:“可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让你血溅三尺吧。”
林羽叹了口气,问卫平竹:“二柱,这个‘我要飞得更高’系列还有什么产品?”
“是‘哦不,飞一般的感觉’啦!这个系列很火的,还有不少配饰比如竹蜻蜓、火箭筒、后背翅膀之类的……”
林羽脑中浮现一张正义凛然的脸,他一身黑衣,后面呼扇着一双毛茸茸的翅膀。
卫平竹说着看了看手机:“总之我们先在这里待着,一个小时以后再出去。”
“一个小时?”林羽一听这话就急了,“下一场最多还有半小时就要开考了!”
“没事啦,不还有补考嘛。有我们俩陪你,补考路上也不寂寞——”
范范还没说完,就见林羽忽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哐当一声,手机摔落在地发出空旷的回音,林羽就像被个无形之人从后面拽着一样,飞快朝车库门口退去。
“糟了,她脚下还黏了点‘香蕉皮’没撕下来!”
刹那间范范瞥见挣扎不休的林羽鞋底有明黄一闪而过。
“走!”
……
一个女生后翘着单脚趴在地上,以反重力状态一路倒退,后面是两个紧追不舍的少年。这条到达车库的楼梯另一边竟然通往天台,林羽狼狈地回过头去,眼看楼梯口隐约透出光来。
这偏僻的楼道鲜为人知,今天又是大考日子,一路上他们居然也没遇到学生。也幸亏如此,否则胆小的女生恐怕会被这种悚然的画面吓到做噩梦。
砰一声巨响,林羽撞在了天台下方的铁门上。
她屁股疼得像是裂成了几瓣,香蕉皮毫不迟疑,再次不屈不挠拖着她撞了上去。
“嘶——这偷渡者怕不是想让门拍死我,好继承我的心脏吧——”
“我来我来!”范范然加快速度赶了上来,也没见他做什么,那门就自动开了。
“哟,你还有这一手。”连二柱都勉为其难地对他夸赞了一把。
“多谢……我这就去有关部门撤销投诉。”
“啥你真的去投诉了啊?!”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搀扶着托着屁股的少女,三人终于上了天台。
风声猎猎,漂亮的教学楼尽收眼底。
不需要他们费神搜找,天台边缘明晃晃站着一个……
一个……
一个大风筝。
林间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迎风招展的风筝头,他脑袋奇大一片,在背光中显得很像一条鲳鱼。
“话说,他这么高调,不怕给别人看见?”
范范:“这种鬼鬼祟祟的偷渡者怎么可能高调,当然是用了只对你可见的道具啦——”
“咦,那你们怎么看得见?”
“我们卫家体质与旁人不同,相当于……外挂吧。”
“范范呢,也是外挂?”
“我是‘程序管理员’好嘛,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三人七嘴八舌一通,又去看风筝头。
见他依旧抱臂岔脚站得纹丝不动,林羽看看时间,有些不耐烦了:“喂,什么年代了还戴旗头,你以为自己是还珠格格嘛!”
卫修平:“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从前有个人叫小明,他剪了个头发被笑话说很像风筝,于是他就哭着跑走了,跑着跑着……”
林羽:“可以不要讲这种陈年烂梗了吗?”
“跑着跑着,然后呢?”捧哏的外来客范范然饶有兴致地追问。
正此时那风筝头狞笑一声,腾地跃身而起,在天台笼罩下一片倒三角的阴影。
三人:“呜哇,真的会飞诶!”
他们立即作鸟兽散,无组织无纪律地兵分三路往后逃窜。如此一来风筝头反而更容易找到目标,他眼睛一眯,就追着中路的林羽飞快掠去,把她堵到死角。
林羽转过身来咬牙切齿,拿出个什么玩意儿就开始碎碎念。
那东西大放光芒,隐隐透出股高手之气。风筝头吓了一跳,可等了片刻就发现这香囊一样的玩意儿并没什么实质的攻击性,更料定了这小姑娘只会装神弄鬼。
他跳到地上,开始一步步向林羽逼近,瞧着十分神定气闲。
林羽大急,环顾四周拾起个不知谁丢在这儿的废铁棍,摆出几个花里胡俏的花把式。棍尾扫到了腰,她愣是没吱声。
“谁也不能阻止我去大考——你想要我的心脏,做梦去吧!”
“心脏?”那风筝头停在离她一米远处,忽然笑了,“小姑娘,谁要你心脏?我要的是你这个‘名额’!”
名额,什么名额?
林羽听得一头雾水,但眼下由不得她多想。
“我管你要什么,那你倒是动手啊!”
那人闻言果然直扑上来,风声呼啸过耳,气势雷霆万钧。
林羽气沉丹田将铁棍横在胸前,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两人转瞬便要相撞,高手过招,千钧一发。
电光火石间林羽灵活地侧身一转,风筝头收势不及,呜呼哀哉就飘荡着跳下了天台。
“哇,姐,干得好!”
“小明还真是个方脑壳啊——”
两个马后炮刚才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现在倒是双双冒了出来。
林间懒得理他们,气势磅礴地把铁棍一甩,就弯腰往楼下看。
“大柱来了!”
只见风筝头一路滑翔,跟匆匆赶来的卫修竹撞个正着,倒霉孩子给人大镰刀一划拉,顿时烟消云散。
林羽回过头:“我说,你哥动作这么大,武器这么浮夸,怎么周围人都很淡定的样子?”
二柱:“大家看不到小明和镰刀的啦,‘气’这种东西,只有修炼过的人才能看见。”
范范下了结论:“路人只会认为卫修竹在耍帅,很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