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大白兔你要吃吗?
港岛有两位导演特别会调教女演员,一个是徐老怪,在《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第三部里让青霞与祖贤两位女神搅姬,耳鬓厮磨,唇齿纠缠,啧啧,真叫一个色气满满,另外一个则是三姑父陈可新,《甜蜜蜜》里用不同的色调与镜头展现出三种不一样的李翘,让曼神轻松斩获一大堆影后奖杯。
而内地导演里就属张国师了,《红高粱》里的巩皇与《我的父亲母亲》里的章娘娘,选角的时候这两位还都是中戏的嫩茬,国师硬是看出这两位是隐藏的SSR,经过一番调教,这两位的究极形态果然是神魔辟易。
对于电影拍摄,国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青龙村和羊坪镇的改造工程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虽然有些场景用不着这几处地方,但国师每次都是轻轻地摇头,然后道一句:“不着急,还不够。”
其实国师就一个想法,要清新,不要烟火气,不需要强烈的戏剧冲突,希望这个电影有一种纯真和清新感,从《英雄》再到《满城尽带黄金甲》,国师带给观众太多的“艳”,这一回,他倒希望来一碟返璞归真的爽口小菜。
他觉得要用新人,不是其他演员不好,而是用新人你不用演戏,你可能就占了一个新,可能认可度反倒高。还有一个,这个电影要转递出那种娓娓道来的,朴实无华的一种渗透进来的感觉的话,演员没有任何的前史被大家知道,可能有助于这种渗透感。
相比半放养的韩斐,张国师对小黄鸭倾注的心血要多得多。
白天,在羊坪镇政府改造的礼堂里,周东雨和姜瑞佳还有几个群演一起跳样板戏《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道具组对于细节的把控很到位,舞台中央固定了一个硕大的红太阳模型,上面画着伟大领袖毛爷爷的头像,两边竖着几杆红旗,所有人在排练的时候全部换成那个年代的军装,领口是鲜艳的红领章。
伴奏是特意请的专业手风琴老师拉奏,舞蹈老师领着那群嫩得跟小水葱似的姑娘拆解动作,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舞蹈。
“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
“停。”
台上的人正全神贯注地跳着舞,忽然就被国师给打断,他对着小黄鸭招了招手,道:“冬雨,过来。”
小黄鸭身子缩了缩,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怯生生地说道:“导演,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我说话不用这么紧张。”
国师往前跨了一步,开始手把手地知道:“第一,你刚才这个动作没有一点力度,这首歌是献给伟大领袖的,在那个年代,领袖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是至高无上的,跳这支舞的时候不能这么绵软;第二,你的眼神和你的肢体动作完全想反,静秋的家庭成分不好,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汇演的机会,但她还是不自信,你要给我一种胆怯又带着希冀的感觉。”
“对不起,导演,我不太明白。”周东雨根本就没有表演经验,演戏全靠本能,太过复杂的情绪处理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国师也不着急,反而给小黄鸭亲身示范,第五代这一批导演就是牛,导演水平高,演戏水平也是不赖。
就拿玩票性质的客串角色来说吧,在《大宅门》里,田状状的东瀛军官,凯歌的衙役头子,老姜的山东府台,国师的太监大总管,何群的当铺掌柜,在和陈保国老师对戏时都不落下风。
正经演戏来说,国师在1986年主演了《老井》,一举夺得金鸡、大众百花、东京电影节三座影帝奖杯,还是国内第一个夺得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的演员,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就那么稍稍一点拨,小黄鸭触类旁通,形体上没有什么毛病,而眼神上更是如同推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差点没让韩斐吓出小岳岳表情包来,特么的,真这么神奇吗?
韩斐和于新波本来是坐在下面看热闹的,看到这一幕,那真叫一个恨不得以身代之,这小丫头待遇也忒高了。
羡慕嫉妒恨呐,不光是韩斐,台上的姜瑞佳还有那几位连名字都没有的群演,各个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无形中化作刀剑蹭蹭蹭刺在小黄鸭身上。
“好了,你们继续吧,好好练。”国师挥了挥手让周东雨回到原位,音乐老师重新拉奏起手风琴来,歌声与舞蹈再次启动,韩斐和旁边的于新波相视一笑,得了,没什么好比的,比来比去只是徒增烦恼,有些人天生就是欧皇。
过了一阵,副导演濮伦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比较焦躁,他扫视了一眼,视线很快找到了国师,立刻小步快跑过去。
“导演,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之间会有大雨。”
“大雨?确定?”
濮伦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们已经联系过气象台了,降雨量还挺大的,可能会持续两到三天,另外,我们咨询过村里的群众,油菜花的花期只剩下四五天了,万一这雨势头不减,油菜花就看不到了。”
计划终究还是没赶上变化,原本还想着再让两位主演的情感压缩一番,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国师眉头皱成川字型,左手取下鸭舌帽,右手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半晌,他站起来对濮伦说道:“拍,今天就开始拍,你去通知晓丁和服装组。”
“好嘞。”濮伦飞快地奔了出去。
……
这一场戏是静秋领着村长家的小孙女欢欢去找老三,哦不,应该是欢欢领着静秋找她的三爹。
大概是快要下雨了,天色都阴沉沉的,这点倒是挺符合国师的要求的,对于这个色彩控来说,那个时代就和现在的天色差不多。
演欢欢的小萝莉叫贺小语,05年出生,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脸蛋肉嘟嘟的,特可爱。
这一段是双机位拍摄,一个是架设在田埂上的长镜头,另一个则由赵晓丁亲自掌镜,手持拍摄特写镜头。
“ACTION!”
远处云雾迷蒙,矮山矗立期间若隐若现,树木青葱,芳草鲜美,随着镜头的往下推移,几座黑瓦白墙的平房映入眼帘,路从房前的打谷坪延伸下来,越走越窄,欢欢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羊角辫四处晃动,小黄鸭跟在后头,面含微笑。
“你三爹在哪儿啊?”
“勘探队。”
金色海洋般的油菜花浪涛在风中摇曳,白色的蒲公英花也随之跳舞,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开心地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小的满心欢喜,不知疲倦,大的羞中带奇,亦步亦趋,两个人其实都不懂表演,只是凭着一种本能向前跑,但画面却出奇的和谐,跑着跑着,两人跑到了石桥边,终于看到了勘探队驻扎的帐篷,欢欢笑呵呵地跑了下去,周东雨双手抓着裤缝,脖子向前探了探,害羞中带着几分好奇。
“CUT!过!”
国师乐得褶子都皱到一起了,自然、和谐、惬意、真实,这一个长镜头下来,他想要的元素都有了,不由得击节赞叹一番。
国师挥了挥手,副导演臧启武心领神会,举着扩音器对帐篷那边喊道:“下一场准备。”
韩斐早就换好了衣服,正是第一次去新画面试镜时的豪华五件套,只不过白鞋换成了军绿色的胶鞋。
这一次依旧是两个机位,一个远景长镜头,一个手持特写。
“各部门准备,ACTION!”在国师的示意下,臧启武大声喊道。
从帐篷里出来,韩斐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周东雨,嘴角自然地流露出微笑来,那边的周东雨也在看他,不过视线一交汇,她立马低下头,手无助地搓着衣角。
勘探队在小河的这一头,走过来要踩着河中的石头,韩斐单手抱起蹦蹦跳跳的欢欢,另一只手装逼地插在衣兜里,跨过石头,越过小河,穿过草丛,笑着来到周东雨面前。
“这就是城里来的学生作家啊。”
“不不不,我不是作家,我是八中的学生,来采写村史,回去帮老师编写教材。”
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女式中山装,白衬衣从领子里露出来,双马尾闲散地耷拉在肩上。一个穿着深色风衣,中门大开,同样显露出白净的衬衫来。
嫩,都很嫩,这是赵晓丁从摄影机画面里得出来的第一观感。
在这个年代,静秋的家庭就是原罪,她随着老师下乡采风,见到人时都是怯生生的,唯独看到老三,这个阳光俊朗的大男孩儿,他每次笑都会露出一口大白牙,莫名地就吸引住了静秋。
韩斐将欢欢往上扶了扶,问道:“你肯定要写那棵山楂树吧。”
“你怎么知道?”周东雨很小幅度的扭了扭身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羞赧,但又带着笑,也许是国师的点拨让她举一反三了吧。
“我猜的。”韩斐笑了笑,抱着欢欢绕路走到周东雨身边。
其实老三是第一次见静秋,但或许命中注定吧,他一见到静秋就被这个女孩子抿着嘴的笑容所打动,父亲给他安排过相亲,他见过很多很优秀的女孩子,但都没有静秋那种好似温柔的白月光静静地流淌在心房上的感觉。
“给。”韩斐伸出右手,递了一颗大白兔过去。
周东雨低着头,不敢看她,小嘴抿得很紧,想了想,微笑道:“给小孩儿吃吧。”
韩斐追问道:“不是小孩儿就不能吃糖啦?”
欢欢这个鬼灵精也鹦鹉学舌,笑着说道:“不是小孩儿就不能吃糖啦?”
周东雨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羞涩地去拿那一颗大白兔,镜头里,韩斐的手掌向上摊开,大白兔奶糖静静地躺在他手上,周东雨怔怔地将手伸过来,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奶糖,手先是一缩,随后另外三根手指合拢,将糖抓在手中,触电一般弹了回去。
欢欢继续笑着往前走,周东雨走在中间,手玩弄着鞭子,韩斐双手插兜,微笑着走在后头。
“山楂树开的是红花,你看过吗?”
“我是冬天才来的。”
“我就是想问清楚,要写在教材里。”
“你怎么听就怎么写,开什么花,重要吗?”
一个明显娇羞地试探,一个故作高冷的回答,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初恋的酸臭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