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倚在门边，伸出食指说：“第一，美女常会得到额外的便利，也经常会受到骚扰，这本就是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只想得到收益而不想承担风险，世上可没这么好的事。”

    陆筱蓉又将衣服摔在盆里，气道：“你的意思是，我受到骚扰，错还在我了？”

    莫凡摇着食指说：“你冷静一点，我就事论事而已。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自身条件出众而受过特别照顾？我不是说这样有什么问题，只是当你觉得风险过大时，是不是应该考虑规避风险而放弃一些收益？”

    陆筱蓉细心一想，承认莫凡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因为这好像是在说她出卖色相。

    莫凡说：“别想歪了啊，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后别再吃亏。”

    陆筱蓉斜了莫凡一眼，觉得这家伙越来越鬼了，好像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莫凡又伸出中指，说：“第二，你在海天工作了将近五年，积累下来的客户、人脉基本上都以此为根基。就算不能升职，你会损失掉什么？而辞职之后，你能带走什么？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自己的得失？说辞职就辞职，你还敢说自己不幼稚？”

    陆筱蓉扁了扁嘴，低头使劲搓着衣服。

    莫凡再伸出无名指，“第三，你被沈太安坑了一下，又是闹情绪又是要辞职，那家伙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笑呢。你这还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平常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非要往这个坑里跳呢？跳过一回还不算，才刚爬出来，又要往里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你说够了没有？”陆筱蓉气道。

    “当然没有。”莫凡展开小指，“第四点，就是我一开始要说的。你和沈太安的竞聘报告，不管是原创的第一版，还是剽窃后的加强版，其实都不怎么样。”

    “你说什么？”陆筱蓉停下手看向莫凡，“你看都没怎么看就说不怎么样？”

    她在那份报告上花了很大心血，却被人完全否定，实在很难接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比被剽窃更加打击人。被人抄至少说明是有价值的，而莫凡的话无疑是说她的报告是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莫凡笑道：“你看你，又激动了。我刚才就问你受不受得了打击，是你说自己行的哦！”

    “行啊，你说！”陆筱蓉恨恨地说道，但心里面却好像并不怎么生气。

    “这个等会细说，我先说第五。”莫凡伸出巴掌晃了晃，“你再这么搓下去，我的衣服要被你洗成抹布了。”

    陆筱蓉哼了一声，“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等会就光着身子走吧！”

    莫凡笑道：“我倒是不介意。昨天进来时，门卫可都看到了，我是跟你在一起的。”

    陆筱蓉刚才那话说完就觉得有点语病，光着上身叫光，什么都不穿也叫光，怎么会跟莫凡开这种玩笑呢？谁知这家伙的话还更过分，什么叫门卫都看到了？

    她斜了莫凡一眼，说：“你越来越放肆了啊，以前陆姐长陆姐短的叫我，现在敢摆高姿态训我了。”心里还有后半句：我还被你说得一愣一愣的。

    莫凡说：“你一会哭一会闹，跟小姑娘一样，哪有当姐的样子了？而且我有哪点说的不对吗？”

    “你对，你都对，行了吧？”陆筱蓉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将莫凡的衬衫洗好后放进洗衣机里脱水，又去洗刚才换下的内衣。转头见莫凡还在门口站着，不由面孔微红，“客厅里等着去。”

    莫凡耸了下肩，到客厅沙发坐下，继续喝那杯咖啡。

    陆筱蓉洗好内衣后，衬衫也脱好水了。她在厅里支起熨衣板，一边给莫凡熨衣服一边问：“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的竞聘报告？”

    “没看我敢乱说吗？”

    莫凡知道陆筱蓉在纠结什么，将她报告中的各项要点简略说了一遍。

    陆筱蓉一听，果然没什么差错，狐疑地看向莫凡，“你看东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上学时看小说练出来的。”莫凡信口胡诌，又提醒：“别把我衣服烫出洞了啊！”

    “注意着呢！”陆筱蓉应了一声，又问：“那你说我的报告为什么不行？”

    莫凡说：“其实不能说你的报告不行。就销售部的现状而言，你提的建议和规划都是极好的。”

    “你存心逗我玩是吧？”陆筱蓉板起了脸。心中却想，原来莫凡对自己的报告还是持肯定态度的。转念又想，干嘛这么在意他的态度呢？

    莫凡说：“你先别高兴。如果你只是打算给公司提点合理化建议，这个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想升职上位，这份报告就不灵光了。”

    “为什么？”陆筱蓉有点弄不明白莫凡的意思了。

    “因为你关注的层面太低了，方向太窄了。”莫凡缓缓说道。

    “哦？那我倒很想听听你高屋建瓴的见解。”陆筱蓉看着莫凡，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也难怪，陆筱蓉是莫凡的师傅，工作经验和能力都很突出，岂会被入行一年多的菜鸟徒弟一句话就唬倒。

    莫凡不由笑了，说：“销售部成立四年来，销售额连年增长，去年终于突破亿元大关。今年增长势头良好，有望达到1。5亿。”

    这是陆筱蓉报告中的一段话，被莫凡拿腔拿调地复述出来，便有些戏谑的意味。她白了莫凡一眼，说：“你觉得不可能吗？”

    “当然可能。”莫凡点头说，“实际上这还是比较保守的估计。我们下半年的业绩总是比上半年好，今年突破1。7亿都是有可能的。”

    “那不就得了，这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

    陆筱蓉见莫凡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没好气地说：“别装神弄鬼的，有话就赶紧说！”

    “别激动嘛，我只是想启发你一下，看你能不能发现问题。”莫凡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陆筱蓉想了想不得其解，扬了下手中的熨斗说：“别卖关子，不然我真把你衣服烫个洞了啊！”

    莫凡微微一笑，说：“就按1。5亿算，今年销售额增长幅度也不低了。但促成这种增长的原因很多，比如公司在广告方面的投入、市场需求的加强、销售人员的增加等等。照这样下去，我相信三两年之内，仍然能够保持比较良好的增长势头。”

    陆筱蓉皱了下眉，说：“你的意思是，我所提的建议，对销售额增长帮助很有限，至少比不上广告、人员、市场这三方面的因素。”

    “是的。”莫凡点头说。

    “可总归还是有用的啊！”陆筱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从没说过那些建议是没用的。”莫凡顿了一下，又说：“你知道我们公司去年的营业收入是多少吗？”

    陆筱蓉说：“大概有80多亿。”

    这是海天公司对外宣布的数字，肯定和实际情况有所出入，但也可作为一个参考。

    莫凡说：“就当是80亿吧。去年销售部只为这个数字贡献了八十分之一，这个比例实在太低了。”

    陆筱蓉说：“公司的产品正在转型，销售部所占的比重会越来越大的。”

    莫凡说：“能大到多少？二十分之一，还是十分之一？这需要多少时间，又需要多少人手？最重要的一点，销售部业绩的增长，能否满足公司产量的增长需求？”

    陆筱蓉沉默了。她终于意识到，莫凡说的这一点，才是销售部面临的主要问题。而她在写方案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海天公司是靠生产电子元件起家的，属于中间产品制造商。公司有三个大客户，都是终端电子产品制造企业。这三家企业的订单，支撑着公司九成以上的营业收入。

    这种长期稳定的大客户，虽然好处很多，但弊端也不少。

    大概五六年前，随着市场竞争的日益激烈，这三家企业的市场份额开始缩水，连锁反应下，海天公司收到的订单也就随着缩减。而多年来公司的研发方向，都是为了满足这三家企业，要想寻求新的客户和市场，只能进行产品转型。

    或许是不想重蹈覆辙，减少对其它企业的依赖，海天公司决定自行生产面向终端用户的产品。公司自身技术方面实力不俗，生产环节上不成问题，但新产品的市场推广却无法一蹴而就。

    一直以来，海天公司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销售团队。三个大客户的订单都是由老总出面谈的，下面的人只管具体执行。直到开始生产终端产品后，才组建了销售部，负责新产品的销售工作。

    陆筱蓉就是那个时候由运营部转到销售部的。沈太安也是那个时候，由别的公司跳槽过来做销售主管的。

    虽然新产品实现了盈利，但在公司营收中占的比重太低了，远远比不上已经缩水的传统产品，这显然不符合高层的期望。

    至少新产品在营收中占到一半以上的比重，才能说是转型成功吧？就按40亿来算，要怎么样才能完成呢？

    陆筱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