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之后，莫凡的心情立即就好了起来。

    现如今，他也算是跨入了牛X销售员的行列，销售平台上的个人业绩遥遥领先。这固然会遭到各种羡慕极度恨，却大大提升了他在销售部的地位。

    前台小姑娘谢雨雯过去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现在也会面带微笑主动问好了，虽然笑容很职业，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假，但至少表明了态度上的转变。别的销售员在迎面碰到他时，甭管熟不熟，都会点个头道个好。就连其余几组的主管，对他也客气起来。

    而销售部大佬沈太安见到他时，基本上都会绕着走，尽量避免和他直接碰面。

    这让莫凡不由想起了幼时邻居家的一只大公鸡。

    那是一名符其实的战斗鸡，但凡有它镇守的地方，莫凡绝对是绕着走的。如果不幸被它堵住了归家的必经之路，那就只能望家兴叹了。虽然经过数次投诉，鸡主却从不理会，倒好似有意纵容，给莫凡的童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后来那只鸡胆大包天，啄了一位著名的恶人。恶人二话不说，回家取了菜刀，一刀就斩断了战斗鸡的脖子。那是莫凡第一次发现，原来恶人也会做好事，而且有些事情，似乎还就得恶人去做。

    莫凡觉得在沈太安眼中，自己恐怕就是那只战斗鸡，沈副总定然是很希望出现一个能收拾得了自己的恶人。难道遭遇恶邻纪小颖，是因为中了沈巫师的诅咒？

    当然，别人的想法、态度，莫凡根本不会在意。他之所以心情会变好，只不过是因为见到了陆筱蓉。不管是林若熙还是纪小颖，都属于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完全应该长住三医院精神科。还是女领导好啊，这才是正常的女人。

    接接电话上上网，时不时瞅一眼期货走势，上班的时间过得很快。11点多钟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刚接起就听对方说：“喂，是莫凡吧？”

    莫凡听出来是昨天那个说话不着调的小子，懒得跟他多话，只是嗯了一声。对方说，你等着。接着就换了封永胜的声音，问他中午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要是换了别的客户，莫凡也就应下来了，毕竟是买方市场嘛，客户就是上帝。面对这么有诚意的客户，当然更要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但封永胜这伙人的做派，着实让莫凡不敢恭维。不过他并没有在通话中表露出来，只说有事，下午再去拜访。封永胜告知了地址，便挂了电话。

    待到下午3点钟期货市场收盘，莫凡去向陆筱蓉知会了一声，说要出去拜访客户。

    陆筱蓉知道莫凡现在做的客户都是些位于郊县的工厂，便说：“你开我的车去吧。”

    莫凡说：“不用了，这个客户在市里，近得很。”

    陆筱蓉眼睛一亮，说：“是贸易商吗？”

    “据说是个长线客户。”莫凡笑着说道。

    “那祝你马到成功。”陆筱蓉很是高兴，虽然莫凡现在业绩不错，但没有长线客户支撑，总给人不稳定的感觉。如果做几个长线客户出来，业绩才算真正有了保障。

    莫凡当然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小声说：“销售部都快完蛋了，再多长线客户意义也不大。”

    “至少今年不会有大的变化，多做点总是好的。”陆筱蓉自是相信莫凡对公司未来发展的预判，所以更希望他抓住着最后的几个月，好好挣点积蓄。而且业绩做好了，对将来的发展总是有利的。

    莫凡左眼眨了一下，向她打了个OK的手势。

    ……

    ……

    封永胜告知的地址，在一处小区当中。毕竟写字楼的租金要高一些，有些小公司为了节省成本，会选择在小区中租一套房子办公。虽说房产的商、住性质是有区别的，但只要没人来管，就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公司的注册和办公地址，大都是不一致的。

    不过莫凡觉得，封永胜那个所谓的公司，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正规公司。单听那两个电话，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做得是正经营生。

    打车过去用了二十多分钟，这个距离其实已经不算近了。只不过莫凡没有驾照，白天市区值勤的警察又多，万一被查可是麻烦多多，所以并不愿意独自开车，再说市区里打车还是很方便的。

    小区里都是10层左右的小高层，看上去楼龄至少有15年朝上，因而稍显陈旧。

    按门牌号找到那个单元，莫凡正准备按门铃，恰好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便直接进去，乘电梯到顶层。

    一出电梯门，便能听到喧哗声，电梯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子，上面刻着“浦海永胜商务咨询公司”的字样。

    看到这块牌子，莫凡嘴角不由牵动了一下。走到门口，见门是敞着的，客厅里支着一桌麻将一桌扑克，连玩带看的有十来个人，都是二十至三十岁的男子，一个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吆五喝六玩得不亦乐乎。

    莫凡伸手在门上敲了敲，一个小子转头看向他，说：“干什么的？”莫凡说：“我找封永胜封经理。”

    他话音一落，客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一个头发染成了银白色的家伙走了过来，说：“你小子就是莫凡吧？”

    莫凡一听声音就知道，两次打电话过来，先说话的就是这家伙，说：“是我。”

    “我叫阿超。你架子够大的啊，我老大两回叫你出来吃饭，你都不给面子，觉得自己很牛逼是吧？”这人一边说一边拿目光上下扫视莫凡，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莫凡见这个名叫阿超的家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衣襟半敞着露出了胸口的虎头纹身，活脱脱一个古惑仔形象。他懒得跟这种满脑子江湖情结的大少年费话，说：“封经理到底在不在？不在我就走了。”

    “谁让你走了？”阿超说着踏上了半步，目露凶光。其余的人也都站起了身，朝门口这边凑来，阵势倒是相当骇人。

    忽听一个声音喝道：“阿超，不要胡闹！”

    一帮人纷纷回过头去，有的叫“老大”，有的叫“胜哥”。那人说：“都坐下，堵着门口干什么！”

    众人都坐回了牌桌，只有阿超还站在门边上，虽让开了进门的位置，却一直盯着莫凡。

    莫凡没再理会阿超，见里面一间屋子的门内站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寸头男子，个头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不算特别高，身形也不是特别壮硕，却给人一种矫健的感觉，知道这就是封永胜了。

    “朋友，请里面坐。”封永胜走出来两步，手臂往后一展，做出个延请的姿势。

    莫凡走了过去，临到跟前说了一声：“封经理好。”

    里面这间屋应当是主卧，空间比较大，室内布置倒是很有办公室的样子，老板桌、老板椅、茶几、沙发、书柜一应俱全，电脑、打印机等等办公设备也不缺，甚至墙上还挂了字画，角落里也放了两盆植物，与外面乌烟瘴气的客厅宛若两个世界。

    封永胜请莫凡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则回身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觉得这样面对面谈话比较方便。

    “下面人不懂规矩，让朋友见笑了。”他微笑说道。

    莫凡淡然一笑，说：“下面人的规矩，都是上面定的。谈不上见笑，毕竟是你们的工作需要。”

    封永胜仍是保持着微笑，说：“哦，看来朋友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莫凡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地说：“帮人收收债、讨讨账而已，还能是什么。”

    封永胜脸上笑容一敛，说：“你似乎对我们这个行业有很深的偏见。”

    莫凡嘴角扬起，说：“我有没有偏见并不重要。如果封经理觉得这个行业前程远大，想必也不会三番两次的给我打电话了。”

    多年以前，华夏国经济开始繁荣之后，由于配套的法规没能及时跟上，出现了很多靠单方面难以解决的商业债务，于是民间相继出现了一些帮他人追债的群体，有的还经工商部门注册，开办了讨债公司。

    这类公司的成员，很多都是流氓地痞出身，多以威逼等手段行事，引发了大量的绑架、勒索、抢劫之类的犯罪案件。国家自不会对这种严重扰乱社会治安的事件坐视不理，很快就对这类公司做出了取缔和打击的手段，明确其为非法。

    不过商业债务问题永远都存在，很多债务靠法律根本解决不了，每年不知有多少公司因资金无法回笼而被拖死。市场上既然有需求，必然就会有人去提供这种需求，于是风头过了之后，各类讨债公司再度兴起。

    当然，这一回大家都学乖了，不会明目张胆的叫什么讨债公司，都打着商务咨询、调查、服务之类的名头。行事手段也较之前温和得多，威胁恐吓自然少不了，绑架勒索的事却很少有人再去做。

    做这一行生意的人，算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究竟过不过线，就看有没有人来较真。

    莫凡看到电梯门口的那块牌子时，就知道封永胜是做什么的了。同时也猜到，这位封老板打电话给他，是准备进行业务转型，不愿意再继续走钢丝了，而且心思似乎还挺迫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