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慕君吾惊诧地挑眉,唐九儿一脸淡然地解释道:
“我会将毕生的修为注入花柔体内以增强她的经脉、心境,确保她能完全控制体内的毒素,但我会因失去修为难以驾驭我的血脉之力,所以……等我传功结束后,就会自决于世。”
“不可!”慕君吾震惊且激动:“你这样做,花柔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所以我才会先告诉你!你必须想出办法来,保护她!”
“你冷静一点,花柔现在暂时关在房子里,她不出来就不会伤害到别人,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这一定不是唯一的对策!”
“没有时间了!如果她不能立即解决这个问题,她就没有办法成为门主,既不能帮你夺回王权,也不能如她所愿止戈天下!”
“可是你会死!”
唐九儿闻言反倒笑了:“人固有一死,若能死得有些价值,若能让我的一生善大于恶,我不会犹豫。”
“可是……”
“慕君吾!”唐九儿神情郑重地打断道:“你听着,花柔是个好姑娘,你能娶她为妻,我真得很欣慰。但是我有一件事要,郑重地恳求你!”
“你……可是要我给唐门一个安全的未来?”
唐九儿摇了摇头:“唐箫今日促成了你与花柔,未来他还会全心全意地辅佐花柔,他的恩情你必须报!”
“我会的。”她不说,他也会做,当他知道花柔被设计时,他因为愤怒而恼恨,但看到花柔的霎那他就彻底明白唐箫是怎样的值得他用一生来感激。
“你不用给他什么锦衣玉食、王权富贵,我要你答应的是……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都要保住他的性命!”唐九儿说着竟单膝下跪:“这是我的恳求,祈王殿下!”
面对唐九儿的行举,慕君吾眼中全是惊讶:“你这般称呼我?”
下跪与恳求,殿下的称谓,这个素来骄傲的人竟这般,令他错愕中以意识到唐九儿对唐箫有多么的看重。
“为君者,一言九鼎。”唐九儿的回答明明白白,她要的是来自王者的承诺,要得是真正的安心。
慕君吾闻言伸手扶了唐九儿的双臂:“唐箫是我敬重之人。就算你不恳求我,我也会保他周全。”
唐九儿却未起身,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慕君吾:“倘若有一日你们为敌,你也能保他?”
“保!”慕君吾答得不假思索,完全没有犹豫,唐九儿站了起来,笑道:“既如此,我死而无憾!”
唐九儿说完将一张绢帕塞进了慕君吾的手里:“这是我对你承诺的回馈。”
慕君吾疑惑当即要打开,唐九儿却按住他的手:“收着,待我死后再看吧!”说完她转身就往主厅而去。
没有犹豫,没有依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看着唐九儿的背影,鼻头涌上一抹酸涩,他知道自己该阻拦她,可是他也很清楚,他根本拦不住似毒主这样的女子,并非谁都可以左右其意志的。
当她步入主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慕君吾颔首而躬,眼有敬重与悲色,下一秒怒意从胸口直冲而出,他将绢帕小心的收起后,阴着一张脸转身而出,直奔院外。
有人把人心算了个干净,把人性的善拿捏成了刀,他不能原谅也不能忍,他要去好好算个账!
……
唐雷脸色阴沉地走入院中,见到院中弟子张口就问:“飞燕在哪儿?”
弟子一愣:“飞燕小姐不是和您一起出去了吗?”
“她没回来吗?”唐雷不安蹙眉,他一出来就奔去了酒肆,可是他没有看到唐飞燕,一连几家都没寻到女儿,他以为她回来了,结果……
“小姐没有回来啊!”
唐雷听到这回答,不安上升,口中喃喃:“该不会他们把她也抓去了吧?”
“他们?”弟子闻言一脸茫然:“他们是谁啊?”
唐雷一拍大腿:“快,叫上所有的人,和我一起出去救飞燕!”
唐雷说完向前迈步,但他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转头迅速奔向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爆裂管揣进怀里后,快步离开。
……
乌云越发的厚重,天也阴沉的可怕,风变得更加狂妄起来,有闷雷声低沉而遥远的轰隆着。
姥姥坐在夺魂房主厅的门口处,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算计—她不解那烟花是何意,自然猜算。
突然,她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凝眸注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快步走来。
“咔嚓”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照亮了慕君吾愤怒面容的同时,也照亮了姥姥眼眸内突显的得意。
慕君吾冲到姥姥面前,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怒不可遏道:“你不该惹怒我。”
姥姥不惊也不慌,直视而答:“不惹怒你,唐门一时得保,却终会变成你马家所属。”
“惹怒我,唐门根本看不到那一天!”
“是吗?”姥姥冷笑道:“花柔未来将是唐门门主,你……可舍不得动她!”
“你以为只要让她成了唐箫的女人,就能与我为敌?”
“唐箫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她不会再对不起他。况且这门中还有无数人在为她付出,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而你……”
姥姥眼神中充满嘲讽:“你身中异毒,根本不能与她相爱,有朝一日你身居君位,你又能给她什么?!”
慕君吾忍住愤怒,陷入沉默,死死地盯着她,就像是被说中了一般的无力反驳。
“你应该谢我!”姥姥昂着脑袋,一派施恩之态:“如此一来,唐门在她的带领下会为你斩荆披棘,而她也无法和你讨要什么名分,你既能得到她的效忠,又无需给她什么奖赏!你可是大大的赚了,我的祈王殿下,你真该谢谢我!”
“对!”慕君吾点点头,嘲笑道:“我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提前娶到了花柔为妻!”
姥姥闻言一脸惊愕,脸上的得意变成了不解,她愣住了。
“你没看到烟花吗?”慕君吾脸上的嘲笑更加浓郁:“那可是我与花柔的成亲礼!”
姥姥瞪直了双眼:“什么?”
“让您失望了,花柔已是我的女人。”
“这不可能!”姥姥激动道:“这不可能!我明明是看着箫儿进去的!你……你身上的毒……”
“唐箫为我祛了毒。”
姥姥闻言不相信也不能接受地一直疯狂摇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慕君吾眼有鄙夷之色又道:“他不是你!他是君子,而你……”
慕君吾松开了轮椅,退后一步转身便走,但却口中大声吟诵起来:“鄙夫可于事君也于哉?其未得之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姥姥听得此言睚眦欲裂,情绪失控地嘶吼起来:“我是鄙夫小人又怎样?我要守护唐门,我要箫儿他……”
她太激动了,她撑着轮椅嘶声辩解,可轮椅并未制动,受力一滑,姥姥立时失衡跌下轮椅,扑趴在地。
狼狈?有什么比内心的懊丧更狼狈不堪?
她神情骤然颓丧,一脸苦与闷:“箫儿,你……你……”
“噗”地一声,她喷吐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不醒。
而此刻,“咔嚓”一声电闪雷鸣,闷了一夜的雨终于哗啦啦地倾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