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银灰的跑车驶来,接着,形如孔雀的园艺平开门自动打开,在黑夜里,显得有些神秘。
“主子,老爷子在楼上。”
车上下来一位温文贵气的男子,径直上楼。
在剔透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位年迈的老人,手中杵着一只龙头拐杖。要是你以为他和蔼可亲,此刻,就错了,因为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正闪着道道寒光,凌厉地盯着窗外的事物。
门被推开了,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爷子,找我?”
他说得毕恭毕敬,却没有拿眼看老者地打算,他走过去,就着一条椅子坐下,闭眼小憩。
“小子,你就不能正经点!”老者用拐杖在地板上使劲地敲了几下,觉得这小子可是故意的,就调了自己的情绪,温和地问道:“她,还好吧?”
“哪个她?”
老者走了几步,回过头,“死小子,既然你这么不乐意,我就让方爵去,我决定了,一定要带她回来,你自己考虑吧!”
年轻男子站起来。“不行,如果她来这里,她会……”
怎样?老者冷冷的问道。
“会永远消失!”
老者眉头随着这几个字动了几下。
“爷爷……”年轻的男子用手松了松领带,看向老者,“陵出现了。”
“你还知道有个爷爷!”老者的唇微颤,回想他的话,他说的可是——陵!
“把这个拿去,可能会有用处,还有,让方爵跟着你。”老者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拐杖杵在地上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年轻男子倚在车上,手里拿着刚刚那个精致的盒子,他仰望着天际,很是桀骜。
“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车的一旁,站着一位威严的男人,看样子,应该五十岁的样子。“别忘了,我手里可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我合作,各取所需!”
他侧脸看向年轻男子,用冷静而绝情的语气说着。
年轻男子慵懒地回视,面无表情。
“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几句话?”他拿出钥匙,作势要走,“贺先生,想怎么做是你的权利,我不会阻止!”
那位被称为贺先生的男人,想挡住年轻男子的去路,可是下一秒,马上制止住自己了的冲动,嘿嘿地笑着。
“你看看,自己的东西,偏偏每一样都要被别人夺取!”
“是呀,更可怜的是,你还得来求我,求我这个‘每一样都要被别人夺取’的人,来为你拿你永远都拿不到的东西,到底,谁可悲啊?”
贺先生还在笑,笑得阴森森。“好!”斩钉截铁的对话才符合他暴虐的性格。“你想想,好好想想,但记住不要想太久,我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
贺先生得意的走了,走了几步,回头轻笑,抬起手做了一个让人难懂的动作,消失在月夜中。
黑暗的好处就在于,它掩盖了罪恶的同时,也无声地揭露了罪恶,世间的事物都在无声地运动,没有“死刑”,只有逆袭,你永远不可能在黑夜中找出所有监视你的眼睛,就像——现在的你……
净一睁开眼,发现亓官坐在她的床畔,神经质一样的盯着她,吓了一大跳,拿起枕头扔过去,“你要死啊,大清早装鬼······”
亓官站起身,到墙脚捡起枕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旁边的摇椅上。
“你相信,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灵魂吗?”亓官打趣道。
净一斩钉截铁的回答,“信啊!”而后,补充道,“亓官大人,您该吃药了,而且,得加大药量,不然,药石罔效,命不久矣!”说完,老先生似地踱出去。
“净一,少师出差了,收留我几天可以吧。”亦玖死皮白赖的说着。“那么……快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口……”
“……”
“咋的,没声了?”
“……那个,我家今天有人,你别介意啊……”净一说得跟小媳妇一样。
“男的,是不是?”见电话那边的人不出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小娘们,敢背着你情人养大爷!”
“我······哥!”
“哦,哥哥啊?”亦玖心想,她哪来的哥哥?怕是……不简单。
净一的世界,瞬间风湿,寒里带着痛。
净一看着旁边的亓官羽,用威胁的口吻说,“哥!”
“嗯!”
净一微微一愣,冥冥间恍惚。
亦玖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娘家一样。她看见亓官后,东西全塞给净一,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就去握亓官的手。
“你好,我叫亦玖,你们家净一最好的朋友!”
期间,还不忘加重那个“最”字。
食色性也。
“我知道,我们家……净一……经常提起你。”
亦玖满足地回望净一。
亦玖看看净一,又看看亓官。“我怎么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像啊!”她用手指蹭了蹭下巴,“你是净一的哥哥?”
亓官戏谑的看着净一。
“表哥!”净一积极地解释着,眼睛睁得很大,极力地在表示——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眼睛,眼睛骗不了别人还骗不了你!
亦玖露出一副姨妈笑,笑得净一脊梁骨直冒寒气。
净一半夜口渴,开了几次灯,还是没亮。
停电了。
她手贴着墙往下走,在冰箱里找出水,喝了几口,觉得甜得很。
回到大厅,她听到有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的声响,清脆悦耳,她蹑蹑地走过去。
温温的月光下,有个人背她而坐,食指和中指娴熟地夹着烟,正慢慢地往外吐着白色的烟圈,倒给夜色平添着几分静谧。
净一站在那,心里很奇怪地带过一丝痛楚,那里,有点压抑。
净一走了过去,坐下,“原来,你抽烟······”
她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天,他居然能够隐藏得这么好。
亓官依旧冷冷的,没有理会她的话,闭着眼。
烟体上,有一条黑圈,像绅士的领结,一串串很凶的味从里面冒出来。茶几上还放着半盒烟,黑白绿的色调,似一种美国烟的外表。但具体,净一也想不起来了。
净一没大闻过烟味,即便是那种花香的,也不习惯,她皱了皱眉头,从亓官手上拿下那支燃着的烟,摁灭在陶瓷烟灰缸里。
“如果有一天,一位与你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在这里,说可以帮你,你就让他留下……一一,记住咯,别开错门。”
那年,她十岁,还不懂,但记得,爷爷很慈祥地说着,像别人的爷爷给自己的孙女讲笑话,也许就是爷爷的那句话,净一才会对亓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亓官睁开眼,眸子里有些血丝,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他看了看烟缸里烟的残肢,伸出修长的手指,又拿出一支,想要点燃,“啪”地响,蓝色的火焰照在亓官脸上,很是鬼魅,只是他的手上,怎么带着一副黑丝手套。
净一素素地说道,“少抽吧,不好。”
亓官叹了口气,掐灭手上的烟。
“你可还记得它?”亓官拿出一块绢帕,上面,绣着一个“水”字,跟自己的那块很是相似。
“我怎会记得,又没见过?”净一不露神色地移开视线。
彼知己,己却不知彼。
“如果,你想记得……你会记得的。”
亓官的声音,是忧郁的,在净一的心里,也曾有一位男子,用这种声音和这种表情跟自己说话,如果有灯光,她定可清楚地看清楚亓官现在的表情,就是那种表情,那种熟悉的表情。
净一愣了愣,看向亓官。“你今天好奇怪,倒不像你了,还以为你是双面人呢!”
“你,跟我很熟吗?”温润的话语,让净一很不适应,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跟他很熟是犯罪似的。
净一没有回答,二人沉默。
风吹着窗户,发出“哐哐”的声音,一道月关照进来,像白炽灯光照在净一白净的腿上,她看着亓官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着。
亓官起身,慢慢靠近她,拿着戴黑丝手套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鬓角。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冰冷,可是净一能够感受到他手心里传来的柔和的心跳。
净一感到很不适应,动了动身子。
“别动……”亓官小声地说着,并缓缓地靠近净一的脸,他的手在净一的脸上磨裟,颤颤地手指,接触着净一敏感的肌理,两个人的呼吸近得可以交融到一起,净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空气开始变得急促……
“上去睡吧。”亓官突然说道。
净一点点头,踉踉跄跄地上楼,这时,灯忽然就打开了。
“这么黑,不会开灯?”
亓官站在楼梯口,叹了口气。
净一急了,这是亓官羽,那刚才的那位,又是谁……
“亓官,我刚刚见到一位,跟你一样的人,他、他、他……”
亓官眼角一丝震惊迅速消失,他捏了捏净一的手,见她满手的汗。
“没事,是个梦。”
亓官眼眸略闪,煜煜垂晖,令净一心中稍稍安定。
“亓官”
“嗯。”
“我看到,他就坐在那。”说着,指向那边的沙发。
“是吗,说什么了吗?”
“他说……”对,他说了什么呢?怎么一句都记不清了。净一觉得那个人的影子离自己慢慢远去。
净一嗓子发紧,渴得很,“水……”
刚说完这个字,亓官手上却加重了力道,死死的握住净一的手。“他还说了些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亓官语气很重,第一次,他这么生气,让人害怕。
“不……不……不记得了,渴,水!”
亓官倒了杯水给她,透明的杯子,无色的液体,近于虚假的画面。
“晚上别喝太多的水,你刚刚睡着了,是梦而已。”
听他说的,净一倒是想相信那只是梦,可是,自己身上残留的烟味,是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