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办公桌后，双马尾的艾米一身白色护士服，反客为主跨坐在男人身上，气喘吁吁地替对方宽衣解带，动作特激烈。
    “休息一下吧。”
    看完这段，林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剪辑师助手将影片暂停，去打开灯。
    “APLUS，艾米饰演的角色是个刚刚摘掉牙套的傻妞，突然这么主动是不是转变有点突兀了？”林顿问道。
    “还好吧……”
    宋亚眯上眼睛适应着光线，“反正剧中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男主的吸引力不是么？”
    “哈哈，传奇骗子的故事！这个幸运小子会红的。”林顿兴致高昂，指指幕布上的杰瑞德莱托，“我们启用了那么多漂亮女星来反衬他的角色魅力。”
    “唔。”
    名导雷德利斯各特的电影，亲热戏就别指望借位拍摄了，宋亚看着定格时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对剪辑师说道：“或许可以把艾米和莱托床上那段讨论堕胎经历的剧情也剪了？这样我们又能节省下一分钟。”
    “这不好吧？”
    剪辑师看向林顿，“艾米那个角色不堕胎，就不会被保守的教徒父母赶出家门去亚特兰大当见习护士，不会遇见男主……”
    “她把男主这个假医生男友带回家，父母就立即原谅她了，很符合逻辑与人性。”林顿说：“堕过胎的护士女儿能嫁给年轻英俊的医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嗯。”
    原版电影里也没删减这段剧情，宋亚想想也是，点头同意，“那不删吧。”
    猫鼠游戏已经拍完，比玛丽亚凯莉的星梦泪痕开机晚封镜早，雷德利斯科特很快弄出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导演剪辑版本，他前脚离开剪辑室，从纽约过来的宋亚后脚就和叶列莫夫、林顿以及发行方迪士尼旗下的伟博影业瞒着他进了门，开始挥舞起大剪刀行使最终剪辑权。
    除此之外，还有些需要用到后期处理的地方也交给了特效公司，大多数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抠图以及消去些外景里不符合时代特征的穿帮建筑等。
    雷德利斯科特是个特别喜欢探讨宏大议题以及社会阴暗面的导演，所以经常在电影里加入过多的个人反思，这点全好莱坞都心知肚明。宋亚将他的导演剪辑版本跟脑子里的原版一对比，发现被他自由发挥的剧情大都是关于男主为何能频频得手的社会性探讨，比如苦主泛美航空的大公司病，泛美高管的傲慢无能，FBI对新型诈骗的束手无策，文化水平不高的FBI探员陈腐守旧的办案思路，在男主伪装出客机机长、医生、律师等高光环职业后，普通人前倨后恭的势利眼，等等等等……
    电影整体色调不知不觉被带得有些灰暗，也有不少能令观者咂摸出复杂滋味的社会深层次思考。
    但这就是与原版最大的不同。
    原版宋亚不知道是哪位导演拍的，但那人很明显比雷德利斯科特了解市场，呈现出的角度要阳光得多，观影体验也更轻松舒服，就看场电影嘛，整那么多思考干毛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傻傻的被男主骗？因为米国越战之前飞速发展的那个美好年代就是这样的，人们天然互相信任，就业机会多，社会欣欣向荣路不拾遗，当然对诈骗手段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人们无条件尊重和信任飞行员，尊重医生、律师这些职业，不是势利眼，而是当时社会的普遍传统。
    泛美和医院等单位对高智商诈骗毫无防备，管理漏洞多得像筛子一样，这不是愚蠢，还是那句话，当时的米国人民和公司脑子里根本没那么多弯弯绕，会想到去利用那些漏洞赚钱。
    在原版的表现方式下，男主越如鱼得水，除了能给观众带去传奇骗子无所不能的爽快观影体验外，当时生机勃勃整个米国社会的淳朴风气就越令人怀念，这种怀旧感特受年龄偏大的米国老白男欢迎，奥斯卡的评委群体自然也被包括在其中。
    “对了，上达芬奇调色台后把电影整体画面调亮点，现在这个版本总令人感觉灰蒙蒙的。”
    不管原版对那个年代的还原是不是真实的，但宋亚知道那种处理才更讨好观众和奥斯卡评委，或许影评人群体会更喜欢雷德利斯科特这个版本，但自己为什么要和票房与奖项过不去呢？所以……还是让一切回归到原版电影的成功套路上去吧。
    天启大部分时候还是不坑的。
    剪辑师又看向林顿。
    “你们怎么看？”林顿则看向叶列莫夫和博伟影业的人，低声商量起来。
    宋亚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剪辑室这种地方还没获得足够尊重，如果不是自己承担了一半投资，还拜托前名嘴强尼卡森那老头带着罗伊迪士尼来这晃了一圈，估计大多数要求会被剪辑师和博伟影业阳奉阴违甚至无视掉。
    “好吧，我们觉得可以。”
    幸好林顿目前有点无脑信任自己，特别是看过成片后，这是个好现象，“总之先继续吧。”在宋亚默不作声等了几分钟后，他结束讨论，让剪辑师助手把灯关上。
    正当剪辑师做好标记，要继续播放素材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哈维韦恩斯坦一手搂着一个金发尤物走了进来，他弟弟鲍伯韦恩斯坦孤零零夹着公文包跟在后面。
    真是个高调的家伙呢，宋亚认出两位金发女星一位是见过很多次的艾什莉贾德，一位好像叫米拉索维诺？听说她刚刚主演了伍迪艾伦导演的电影非强力春药，十月份开画，米拉麦克斯负责发行。艾什莉贾德发现剪辑室里人不少后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被搂住的身体微微向外侧倾斜，而米拉索维诺则瞪着好奇而兴奋的大眼睛贪婪着打量剪辑室里的一切。
    宋亚看到他左拥右抱的这一幕，只能心里暗搓搓实名羡慕了。
    “哈维。”
    好莱坞还是遵守着很多老传统的，比如除非之前有合同规定，剪辑室，特别是剪刀交到发行公司手里后的剪辑室一般会将电影主创甚至导演全部关在门外，像哈维这么带着位客串女配与一位不相干的新人女星大咧咧直接进来，说实话是有点犯忌讳的，所以林顿立刻皱起眉头，板着脸喊了声对方的名字表达不悦。
    “没事，APLUS不是也在么？”
    哈维笑着和宋亚等人握手，“我还有其他事，随便看看就走，鲍伯会留在这。”
    “好吧。”
    猫鼠游戏项目米拉麦克斯也有投资，林顿不能不给面子，心里也清楚他想看什么，对剪辑师说：“切回空姐那段。”
    剪辑室不大，哈维拥着香风摸黑坐到了宋亚身后，小声说：“听说雷德利把你拍得很美，别不开心了。”应该是在安慰艾什莉贾德。
    “Hi，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和原版一样，抢了艾伦旁派角色的艾什莉贾德一开场就是正面大特写，她风情万种地挑眉问出台词。
    男主是第一次伪装成客机飞行员，连驾驶舱内的备用椅子都不会打开，航司之间一般会用那个空座免费搭载同行，正当莱托饰演的主角一边应付当班机长的提问一边悄悄摸索的时候，穿着漂亮空姐服的艾什莉贾德过来，双手有点亲昵地按住他的腰轻轻挪开，从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抽出椅子。
    “对不起，这个项链是你掉的吗？”莱托在度过起飞时的不适后，开始过去用老套路撩她。
    “NO！”她大声否认，但很快镜头一转，她就在床上大声喊YES了。
    这段亲热戏看完，剪辑师把电影暂停，重新开灯，她后面没任何戏份了。
    “女人都喜欢莱托那种漂亮男孩对吗？”哈维小声对艾什莉贾德说道：“但青涩的小男孩们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艾什莉贾德没给反应。
    “你满意吗？”哈维又问：“没被剪太多吧？”
    艾什莉贾德这次嗯了一声。
    “那就好，你俩接下来的双面梦露项目……”哈维搂着两人起身，和屋子里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施施然出门离开了。
    “那我们继续吧。”林顿见怪不怪，“鲍伯，需要从头开始吗？”他问留下来的哈维弟弟。
    “好的。”
    鲍伯韦恩斯坦是个戴着眼镜，有些古板拘谨的中年人，除了一样很胖，性格作风和亲兄弟哈维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那我们从头开始过一遍？”
    “没问题。”
    除了哈维韦恩斯坦的底线，也就是阿什利贾德和那位抢走查莉丝角色的银行柜员戏份不被过多删减，林顿和宋亚都不准备迁就只投了百来万的韦恩斯坦影业，鲍伯的其他要求最后注定被无视的，两人趁叶列莫夫陪着专心的他重头开始审片，找借口走出剪辑室私聊。
    “很不错，被你这么一改后我感觉更好了。”
    林顿信心满满，“那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九六年之前上映，然后拿去金球奖和奥斯卡冲奖。”
    金球奖一般在一月中旬举行，是二月或者三月的奥斯卡风向标，冲奖电影必须在头一年得到公开上映。现在是八月份，加上后期和配乐的时间，进度已经很紧了。
    “OK，这也是我们先前计划的。”宋亚点头同意。
    “定档和宣发费用你不用管，我去和博伟谈，冲奖方面整个项目的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各走各的路数，为了赶时间，项目可能会出现小幅度的超支。”
    林顿说道：“还有投资人兼初版剧本创作者强尼卡森、男主原型阿巴格内尔，男二原型约瑟夫谢伊帮忙跑宣传的费用可能也需要我们支出，因为他们都在剧组挂名了顾问之类职务，我们还需要一些钱打发开始不安分的编剧。”
    “超支多少？”宋亚问道。
    “大约三百万，还是好莱坞影业和A+影业一边一半。”林顿回答。
    “没问题。”
    宋亚对林顿的工作很满意，这么复杂的一个项目最后只超支三百万完全可以接受，爽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