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西门吹雪的剑

    夕阳西沉，霞光满天。

    飘缈峰之巅。

    一行人手持各种兵刃鱼贯行。领头的是青城派大弟子李不欢，身后是南阳挙王赵无情，次之舟山大侠杨帆。。。。。一行共一十二人。

    不多时，暮色垂临大地。

    月如勾，霜满天。

    西门吹雪已从昏迷中苏醒，只感喉咙干燥如火，挣扎着起身，却什么也不见，他随口叫道：“蝶衣。。。”立即又咳了起来。他闻到一股恶臭味，让他呼吸更加困难。恶臭来自他的伤口，他后背的伤有七寸深，开始化脓。血从未凝结过，伤口里的血不断的往外渗。就在他痛疼难忍时他听见屋外有一阵异动之声。西门吹雪是剑神，早已嗅到屋外的血的味道。尽管屋外的人还是活人，但他相信马上他们就会变成死人。

    屋外的人忌惮于他手中的剑，没有一个人敢冒然冲进屋里。既使西门吹雪剑伤在身如同死人，他们也不敢冒然入内。因为华山掌门叶子秋就是被负伤的西门吹雪一剑挑断了手腕。

    李不欢在门外喊道：“西门吹雪我们知道你身负重伤，既使一个小孩也能杀了你。只要你把七星剑交出来，我们便不再伤你。”

    西门吹雪并不否认，但他也没有说话。

    李不欢接着道：“西门大侠我们跟你无冤无仇，我们只是奉命拿回七星剑。你又何必为了此剑丢了性命呢？”

    西门吹雪虽然体力不支但脑子异常清醒。外面这些人急于寻回七星剑是怕他凭剑查找到杀害丐帮帮主楚云天的真凶，交出七星剑恐怕日后再想寻回这把剑就难上加难了。剑在手寻真凶自是简单的事。如果不交出此剑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自己能不能应付心中也无底。应想个什么法子让外面的人一个个内讧，这样我在明他们在暗就好应付了。西门吹雪嘴角轻微一扬道：“屋外讲话的可是青城派大弟子李不欢李大侠？”

    李不欢应吮道：“正是在下。”心里却寻思道：西门吹雪听力与记忆力超乎常人，我与他只在蛾眉山见过一面讲过一句话，他竟能凭声音认出我来。

    “既然是朋友你就进来取剑吧？这剑比我的乌鞘剑短了不知多少尺反正我用的也不习惯。”西门吹雪坦然道。

    李不欢寻思道：为什么西门吹雪让我一人进去取剑，莫非是暗害于我。“西门大侠我就不进去了，你把剑掷出来就好。”

    西门吹雪见李不欢如此谨慎笑道：“想不到大名顶顶的青城大弟子李不欢竟如此胆小怕事，心地狭窄。我西门吹雪行走江湖30载，几时使过卑鄙手段。既然赵大侠如此猜忌，那西门吹雪只好把剑收起了。本想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让你好交差，你却女人般没有胆识。”

    李不欢被西门吹雪这几句话激得满脸通红一时拿不定主意。一旁的赵无情道：“西门吹雪既然叫了你，你进去自是了。如果他使什么花招我和杨兄一起冲进去，把他剁成肉泥。大丈夫行走江湖靠的是侠义与胆识。你这样思前想后莫非真是怕了。区区一个负了伤的西门吹雪怕他作甚。你不敢进去，我去。”赵无情假装抢前一步去推门，脚却迟迟不向前迈一步。杨帆与众人正注视着李不欢。李不欢心想被逼到这份上了如果再不进，日后在江湖上还有何顔面？心一横硬着头皮一步抢到赵无情的前面道：“我李不欢几时怕过事。”无非是为自己找回点顔面。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温柔的月光射进了屋子。

    月光如雪，静如雪。

    西门吹雪如月，静如月。

    西门吹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神如刀。在昏暗的屋子里如一道冰冷的光射入李不欢眼里。李不欢感觉一阵寒意袭来，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平日里身轻如燕，此时俩腿有如铅铸。

    李欢苦笑道：“西门大侠得罪了。”声音竟颤抖起来。

    “别害怕李兄，你过来。”西门吹雪笑的很自然，脸上没有一点痛苦之情，没有一点欺诈之意。

    屋子仍然阴森可怕，并没有因为西门吹雪笑了而减少一丝的恐怖。

    李不欢感到喉咙干燥，四周的空气像山一样向他压来。他缓慢的移动着步子，每向上前一步感觉离地狱就近了一步。他的后已湿透，他握剑的手开始流汗，他的心跳加速，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血的腥臭，就像自己被西门吹雪割破喉咙流出的味道一样。腥臭越来越让他难以忍受，压抑在心中的恐惧让他崩溃。他扔掉心中的剑竟哭着跑了出来，众人皆是惊愕。不一会他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下。

    “他疯了。”赵无情道。

    “西门吹雪会妖术。”杨帆道。

    “李不欢是被西门吹雪吓疯的。他怎么会妖术。”钱塘江田桑道。

    “西门吹雪识相点就把七星剑掷出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赵无情朝屋子里喝道。屋子里很昏暗，只看见西门吹雪一身白衣如雪。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你们可以进来拿。为什么非要我掷出去。难道你们看不见我伤重的狠厉害吗？我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叫我如何把三斤多的剑掷出去。”西门吹雪并没有看他们一眼。咳的更厉害了。

    “好，我们这就进来拿。你可不许使诈。”赵无情道。

    “我西门吹雪几时使过诈。”

    赵无情杨帆田桑三同时进了屋子，却没有一个敢再向前迈一步。

    “赵无情我认得你。南阳挙王，出挙无情，伤人无情。”

    “正是在下。”赵无情回道。

    “你真的无情吗？”

    “真的无情。”

    “无情到连朋友的妻女也可杀。”赵无情听到西门吹这一说顿时脸色苍白，回头看了一眼杨帆。杨帆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听我解释杨兄。。。”兄字还没说出口。杨帆的银月弯勾已挥了过去。赵无情的铁挙是出了名的，挙头一挥竟把杨帆的银月弯勾给挡了回去。赵无情被他这一挡震得退后了丈许，愤然道：“你我义结金兰，想不到你竟杀我妻女。此仇不报我枉在世上走一遭。”话音未落双勾离手，飞向赵无情双肩，只勾他的左右肩胛。

    赵无情双挙化掌左躲右挡道：“杨兄，此事不能怪我。只是大哥说了，不杀你妻女，你无心为大哥效力。我也是有苦难言，但没办法，不杀你妻女，我的妻儿就要被大哥所杀。”

    “大哥，去他妈的大哥。我先了你再去杀他。”杨帆飞起右手横使弯勾，左手前推，一左一右双鬼拍门，谁知赵无情身体后仰睡倒在地，得杨帆飞过他的身体后，身体突离地面一记天崩地裂。只听砰的一声，还未触到地面的杨帆从空中跌倒地上口吐鲜血，双目怒睁一动不动了。

    一旁的钱唐田桑见舟山双勾大侠被赵无情一挙击毙，恶骂道：“狗东西竟杀我兄弟。”一双铜锤如流星般击向了赵无情。赵无情本不想击毙杨帆无奈情急之下收不住双挙，他还在茫然失措中顿感胸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耳畔响起清脆的骨碎声，双眼一黑像僵尸一般轰然倒地。外面的人看的更是痴呆，不到一盏荼的功夫一十二人疯了一个，死了俩个。只听一人恐叫道：“西门吹雪是妖人。”月光下九条人影作鸟兽状四处逃散。

    田桑收起流星锤目光呆滞喃喃道：“江湖再无流星银勾铁挙三兄弟。”

    西门吹雪冷冷道：“江湖非义士，四海皆势力。”

    “西门吹雪你说什么？你可以轻薄我们三兄弟的武功，却不能轻视我们的情义。情义无价，情义有苦衷。”田桑悲痛的眼神已化成了无限的仇意，他仇视着西门吹雪。

    “好一个情义无价，情义有苦衷。家人是情，兄弟是义。虽然我没有多少朋友。如果陆小凤的命要用我的家人去换，我愿意。”西门吹雪说到做。

    “你能做到，只因为你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难道不是人吗？”

    “不是。”

    “那我又是什么？”

    “人，练不到你那种绝世剑法。你是神，是剑神。是杀人的神。”

    “从未听说过神也杀人。”

    “神杀人，众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西门吹雪不语，神杀人众人怎会知道呢？只有妖魔鬼怪杀人，人才知道。所以人敬仰供奉神灵。

    “但我却知道神也杀人。”田桑的瞳孔在收缩。

    “神只杀坏人与妖邪。”西门吹雪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他杀人的心情，他本不想杀人，但有些人非逼着他出手。叶孤城逼着他出手，把他推向神的灵位，然后自己化作尘世的悲惨，微笑的离开了。很多人以为杀人是件快乐的事，起初西门吹也这么认为。自叶孤城死后，他开始慢慢顿悟，杀人一点不快乐。人为什么要杀同类？

    只因为你的剑法出众，别人的生命就如蝼蚁吗？只因为你是强者，弱者的命就听从你的召唤吗？如果是这样那些手无寸铁，没有权力的人岂非就没有了活着的权力与尊严吗？如果武力可以解决一切，为什么还要传道布经？以武制暴岂非不更快捷，更直接。

    叶孤城至少明白了一点，人要有尊严的死去。有尊严的死去比有尊严的死活着更难让世人明白与接受。

    有些人选择了尊严的活着，，他就会被盛名所累，就会不断的去杀人。什么人他都会杀，终有一天他杀不动了，就会被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杀死。然后，就有了下一个神。他突然感到剑神这个称谓让他恶心，剑神应该归于死去的叶孤城。

    活着的人被世人封神，无疑是在他的光环上贴上恶魔的标签。

    人，其实就是人。

    人既然是人就就应该去做一些人该做的事。而不是去做一些神做的事。

    人要想做神的事，除了杀戮，就是欺诈，搞个人崇败。这些都不是人做的事，也不是神做的事，是恶魔与混蛋做的事。

    “坏人？叶孤城是坏人吗？他助南平王策反就是坏人了，那唐太宗杀亲兄算好人还是坏人？燕王又是坏人还是恶人？”

    西门吹雪不语。西门吹雪不语是因为他分不出好与坏。在他眼里他能用剑解决的事决不用嘴。

    但这一次不同。他的剑与他的人一样沉默。

    一个人沉默之时往往代表着默许。

    “我知道你的剑天下无敌，死在你的剑下并不是耻辱的事。很多人也很愿意死在你的剑下。这些人中一些为了求名，一些为了求利。我既不为了求名，也不为了求利，我只为求义。流星银勾铁挙本是结义兄弟，大哥二哥已去，三弟活着还有任何意义？”

    “你想让我杀了你。现在我没有杀你的兴趣。”杀人需要兴趣，也只有超一流的杀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西门吹雪你虽一代剑侠却不明侠士之义。昔日燕国太子丹谋刺秦大计，民间有义士田光引荐荆轲，荆轲未启身田光先自刎，这就叫义。我兄弟三人结拜之时曾起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今日我必死。”（注近代谭嗣同本可逃出海外，为了中国的未来变革走向了断头台。此与荆轲共为义士。）话声未落俩只记流星锤如俩道光电刺向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身子向后一躺，一道七星闪过，如北斗七星闪耀在黑暗的夜空，铛铛俩声俩记流星锤坠落在地上。田桑面上并无惊恐之情，接着又一招飞鹰展翅，身子在空中仿佛结结实实的撞到一面墙一样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痛苦之情，双目盯着屋顶，仿佛看到了天堂的美丽。

    西门吹雪这一次再没有一丝的力气去吹剑尖上的血。

    他脸上充满了痛苦之情，仿佛死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有些人非要逼他出剑？

    他不明白？

    他明白。

    他不明的是那些求名的人，他曾经还杀过一个年轻的剑客。

    他明白的是叶孤城田桑为什么选择死也不愿活着。有些人无法选择生却必须死，有些人可以选择生死，却非死不可。

    难道他真的成了杀人的恶魔。他想吐，他的胃开始痉挛，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他感觉眼前有无数的金星闪过。他一头裁倒头在床下不省人事。

    西门吹雪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