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屠勋一离开,李悦薇就努力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在自我的世界里,小胖薇坐在豪华的阿拉伯绣金垫子上,双手抱胸,这个姿势俗称“农民揣”。
小眉头皱着,小嘴巴噘着。
一张嘴,便如小女王般: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小胖手一挥,从她身后层层叠叠、五彩斑斓的纱帐里,妖妖娆娆地走出一群人来……呃,皆是男装扮相的小胖薇,一个个搔首弄姿,坦着小肚皮,露出小胖腿儿。
哎~
金垫子上的女王薇瞧得眼皮子直抖,再一挥,杀眼睛的画面没了。
又叫:姐早就进化成了雌雄同体的女汉子,有什么事情是姐搞不定的啊!才不需要什么男人。哼!
砰的一声,一个穿男装的小胖薇跳出来,掌断红砖,脚踢石墙。
砰的一声,又一个穿服务员花裙子的跳出来,洗衣做饭,样样精通。
砰砰砰——
很快,一群着各种职业服伺的小胖薇出现,可谓无所不能,样样精通。
甚至,其中还有能推动一辆大砖车,手提两筒筒装水的肌肉薇。
女王薇继续农民揣道:看到没,男人能做的事情,咱们也能做,还能做得比他们好;男人不能做的事儿——生孩子,咱也能做。科学家说了,这个世界,从最开始就是母系社会,雌雄同体。
还需要啥男人啊?
男人就是人类进化出来的多余附产品。
妞儿,你听过女儿国,但你听过男人国吗?
瞧瞧,连老祖宗都早早洞见了这个真相,只有离开女人活不了的男人,从来没有离开男人就不能繁衍下去的女人啊!
冰果儿,完美!
心理建设美美地做完后,姑娘才从廊椅上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
胳膊才打开,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右手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甩着小手拿回来一看。
咦?这,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在她回想起是之前为了教训卢雪曼时,佯装要打卢的脸时,却锤在了地上装范儿时受的伤,因为太着急李乐,她都忘了这茬儿了,现在都又肿又破皮,可疼可疼了。
她疼得抽气儿,直呼呼,又甩手。
没想到手又被人抓住了。
转过头,就看某男去而复返,正捧着她的手,拧着眉端详着,一边检察她的手指头。
疼痛一下加剧,她叫起来,“咝,你,你……”
她不自觉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这男人怎么突然又回来了?现在又闹哪样啊?为啥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刚才明明一脸“我很受伤”的样子跑掉,现在又……
切,什么我很受伤啊,那就是你丫的瞎胡扯。
“以后不要冲动,打人也不要锤地板。”
卧卧卧——勒个槽!
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这手是装逼锤地板,锤出来的?!
哦,难道当过兵的,对伤创都这么了解嘛?
等等,他刚才说啥?宁可打了卢雪曼,也不要拿自己拳头跟地板过不去?
“屠大叔,你这个教育思路,会不会不太和谐啊?”
屠勋抬眸看了姑娘一眼,那眼神沉沉的,却透露出一丝奇异的温柔暖意来。
看得姑娘止不住小小地机伶儿一下,便听他继续用着谆谆教育般的声音,缓缓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说到这,他故意顿下,又看了她一眼。
咚……
她就听到自己明明白白又漏跳了一下的小心肝儿,内心的小胖薇开始干嚎:有没有这么胡乱撩人的电眼儿啊啊啊啊啊!她敢肯定,这位军大叔之所以会退役,八成是因为犯了军队里的某些……不可言说的纪律。
初步检察完后,屠勋拉着姑娘又坐回长椅,打开拿来的药箱,给姑娘上药,缠绷带。
他的动作很熟悉,上药水时,还温柔地唤了她一声“小薇”,那声音悠悠扬扬的,就跟魔咒似的,让她立即抬眼注视他,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来说,手上就一股可怕的刺痛,疼得她差点儿尖叫,被他稳稳地握住了,还继续用着那样的调调哄着她。
“跟我一起倒数,十,九,八,七……三,二,一,就不疼了。”
她疼得眼底都包着一层盈盈的水光,负气地嘟哝,“骗人,明明……还疼。”
“还疼?”
他的表情,像是自己一直笃定的事情出了差子,有些不敢置信。似乎是冥思了一下,一手就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用金色糖纸包裹的糖果。
哇噢——
费裂罗的情侣酥心巧克力。
干躁宽厚的大掌掌心,托着那么一颗金晃晃的小糖果,还没吃,似乎就能酥甜化人心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要去拿,可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像是早料到她的顾虑,“就一颗,吃多了对牙不好。”
我去,这是什么人啊!明明就是送糖果哄人家止疼的,说话又跟大家长似的管东管西管那么宽,真是……扫兴!
于是,姑娘毫不意外地耍起了别扭,一把抢过糖果,就要吃。
呃,动作又是一顿,她只有一只手,怎么剖开糖纸啊,用牙咬好像不太……不太淑女。
小胖薇们齐齐嘲讽:切,都不要男人了,还要装什么淑女给人看啊!娇情!
哼,她就娇情了怎么滴,谁让她现在是伤员啊?
“诺,剖开。”
他接过糖果,就从兜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上了,才慢条斯里地给她剖糖纸。
哦,刚才他的手上沾上了外创药水,不干净了。
光是看着那长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剖掉小小一颗糖果的纸,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李悦薇已经觉得,自己的疼痛全愈了。
她边看,边忍不住说,“屠大哥。”
“嗯?”
哦呜,连一个鼻音哼哼都这么撩人。他一定是早有预谋,才跑回来的。
“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知道。”
“那你为嘛要回来?”
“你受伤了。”
意思是,她的手伤,比,他的心伤,更重要咯?!
又撩?!
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我还不打算原谅你。”
“好。”
“好什么啊?”她有些不乐意,因为他每次下一步的言语、行动,她都完全料不到。可是偏偏,她行动背后的那些想法,她想要做的事,将要说的话,他都像她肚子里的小虫子似的,弄得一清二楚。
那种被人窥透的感觉,并不好,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我努力,你慢慢来。”
啥意思?她有些不敢想了。
他又像是洞悉了女孩在情感上的怯弱和小心翼翼,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睛,温和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小薇,你不用强迫自己,我们可以慢慢来。”
对男人来说,被女性拒绝了,会郁闷不甘,但也没多大关系。他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与女性认真相处过,缺乏经验是必然的。他感觉得到,她只是在害怕,并不是真的不想不愿意。
国父革命早说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现在,他可以循序渐进,曲线救国。
李悦薇仔细辨别着,男人说这话的表情和眼神,想着他到底在琢磨什么呢?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再回神儿时,她的小肉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五指关节上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动一下,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明显了。纱布缠得很有技巧,薄薄的不会让人觉得累赘,捂着发热,又牢实,日常的手指动作都能做,不影响活动。
她用伤手拿过好手上的巧克力球,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外脆内酥,甜化入心。
好像,手真的不觉得疼了,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被捋顺了毛毛的猫咪,一口咽下满满的香浓味儿,甜到鼾。
他看着姑娘一口、两口,吃掉巧克力糖,便开始计划以后大概得随时准备一两颗糖果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吃得小嘴花掉,唇沾上了一抹黑色巧克力渣。
她下意识地甜甜唇,红红的小舌头,尖尖的,扫过上唇的唇珠时,用了一点点力,那颗小珠子一下就得水亮水亮的,真是无声地诱人品尝。
她一下瞪过来。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开了眼,莫名地觉得喉头有点紧,低头整理起药箱来。
她看着他仔细的动作,半晌,才道,“屠大,哥。”
对于她千变万化似的称呼,他现在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决定先原谅你十分一了。”
他抬头,目光迅速扫过她吧叽的小嘴儿,低低地回应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她歪歪小嘴儿,笑了,“我也必须谢谢你,给我包扎伤口。”
“不客气。”
然后,四目相接,都流露出了愉悦的神色。
彼时,粉红粉绿的长廊里,静悄悄的,在绘满了小蘑菇小花朵的窗头,阳光亮成一团模糊的影,男人高大硬朗轮廓都被融化了般,温温柔柔的,让人心也不自觉地变软,变柔,想要融进那片温柔的气息中。
“屠,大哥。”
“嗯。”
“你可别得意忘形啊!”
“嗯?”
“还有十分之九呢?”
“嗯。”
“要是你再做坏事,会被扣分的。”
“我会努力加分。”
“真哒?”
“真的。”
融融的光影里,姑娘悄悄翘起小小的嘴角。
她告诉自己,她才不相信男人的誓言。她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这么好,没必要娇情地打破。
反正,现在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等李乐再醒来时,医生做了个检察,就宣布他们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家人多陪陪,多交流,尽量不要再刺激到孩子就行。”
“谢谢医生,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李悦薇抱着小家伙就问,“小乐,现在咱们去吃好吃的。”
屠勋却提醒李纲,晚上的庆功宴。
李纲应下了,让屠勋安排。
阿望开车来,接了一行人直接去了一家私人造型室。
一行人到了造型室,就看到了许文丰,他身边站着个头发剪成杀马特造型,还染着花花绿绿颜色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转头看向他们时,动作,眼神儿,支起的单手上翘起的兰花指,都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李悦薇一看,心说,她这么快就遇到了传说中的娘炮造型师吗?!
就回头看了眼正在说话的许文丰和屠勋,果然跟着大佬的步伐走,那些需要好多年后才会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人事物,都不知不觉提前现身了。
许文丰,“小马哥,诺,这两位就是咱们今天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了,照我哥的意思,就是今晚一定要让他们两,惊艳全场。”
李纲,“哎,小许,这好像……”
李悦薇,“小蜜蜂,你别胡说八道。”
屠勋,“小丰。”
李乐,“……”
小朋友完全搞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壁挂满的各种服饰,玻璃橱窗里摆放的亮晶晶的珠宝,还有一个又一个或光溜溜、或着半衫衣裙的木偶模特。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这里的东西都好漂亮,好奇特哇!
小马哥看着出声的几个大人,迅速瞥了李纲和李悦薇一眼,立即发出一串啧啧声,“哎哟,小蜜蜂,你今儿带来的这对儿,可真是够有夫妻相的。瞧这浓眉,瞧这大眼儿,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不是情侣,而是一对父女呢!呵呵呵呵呵……”
李纲一下涨红了脸,“我们就是父女!”
小马哥完全没get到李纲爸爸的认真气场,兰花指翘得更高了,“哟,不会还是易装游戏的爱好者吧?那太好了,我这里多的是亲子型的情侣装哦,还有很多新到的小玩艺儿,装备到宴会上玩乐也是……唔唔唔!”
在李纲爸爸爆发走人前,许文丰蒙了小马哥,攥进了换衣间里进行机会教育。
前题是,在屠勋给小表弟甩去了一个冷冷的眼神儿。
“小勋,这……看起来太不靠谱儿了,我们还是去商场,随便给我买一身儿就成。小薇嘛,选身合适的衣服,去发廊理个发。我看现在的发廊,不都说是造型室嘛,好像也有这个功能。”
“哎哎,不用不用,李叔,刚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许文丰迅速搞定了小马哥,出来勾过李纲就一番胡谄儿,编了一个患有易装癖的穷人家孩子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手艺在大城市里立足的悲情故事,“……李叔,你看小马这人也真不容易,不如咱们就体谅体谅他,这哪行哪业不都有个特别的职业习惯嘛?他也没什么恶意。我敢拿我家家产做保,小马做出来的造型儿,一定让您和小薇风风光光地去参加宴会。”
本着“体谅辛苦劳动的人民群众”的心情,李纲爸爸总算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来,李爸爸,您去试试这一套。”
小马哥果然很神速地就挑了一套西装出来,塞给李纲。
李纲忙说了谢谢。
小马哥收回手时,立即一副娇羞装地捂嘴一笑,那翘起的兰花指上,镶着晶片一闪一闪地直晃李纲的眼。
他提着衣服,内心别扭又纠结着,皱着眉头,一咬牙,还是进了换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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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发成后面的了,汗……。抱歉抱歉,估计是昨天冷傻眼儿了。呜呜呜呜……。
艾玛,今天被甜化的举个手举个手,要好好表扬一下我们屠叔叔。
屠boss:叫大哥。
作者:我们是少女心的老阿姨,叔叔好。
屠boss:……
小胖薇:叔叔,笑一个。
屠boss:=皿=
小胖薇:……(软倒……)
作者:你们明明都被甜化成水儿了,还能举起手来嘛,一群小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