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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之所钟
    信步而来,直至看见“摛藻堂”三个字,八阿哥怔怔停下,摇头苦笑。原来,他的心和他的步子,已是忠实着另一个人!更新最快
    御景亭里人影一晃,八阿哥犹豫了一下,往边上一拐,绕到了堆秀山后面,沿着一条小径往上走了一段,亭内两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
    “都说良主子不爱理人,我看着挺风趣健谈。”
    “兴许,良主子今儿高兴呗。”
    “是啊。八爷在,良主子就高兴吧。看着八爷份上,也得对你好点。”
    “你只管混说!看下回我还管你不?”
    “好么,不说了。可是,楚言,你打算过么?就在慈宁宫呆一辈子?我看着,八爷对你是极好的。”
    “多谢你替我打算!直接把我往真老虎口里塞,倒更痛快些!”
    “也是。八福晋可不是个善主儿!”
    “你慢慢在这儿替我打算,我先走了!”
    “哎,别!我再不说这些了。”
    冰玉拉住楚言不住央告求饶,不期看见亭外站的那个人影,连忙松开手,福了一福,口中说:“我还忘了,该去给密主子请安。”跑下前面的石阶,一溜烟不见了。
    楚言惊疑不定,回身看见那人,又是尴尬又是气恼,不知他悄悄听去她们多少私话。
    八阿哥默默望着她,心中怅然,不管有心还是无情,以她的傲气,是不会回报他的情意的。宝珠手段如何,他最清楚,自己又何尝忍心,让她受那份罪!她就该是活泼自在,若是强求,到头来两败俱伤,情以何堪!
    “楚言!楚言!”一阵大呼小叫打断了两人间沉重的静默。
    十阿哥兴冲冲地跑上堆秀山:“楚言,你当真在这里!我——你怎么了?八哥也在。八哥,你骂楚言了?”
    八阿哥定下神,淡淡一笑:“没。只是我没想到亭内有人,不小心吓了她一跳。”
    楚言裣衽行礼:“奴婢给十爷请安。十爷吉祥!”
    十阿哥手足无措:“唉,你怎么,我,你别这样!你去了慈宁宫,怎么就客套起来了?”
    楚言低着头,语气轻快:“奴婢听说十福晋有身孕了,恭喜十爷就要做阿玛了!”
    十阿哥如被打了一记闷棍,紫胀着面皮,嗫嚅半天,吐不出话来。他该如何对她解释?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他心有所属,却又如何做得来柳下惠?况且,那一日,他听说绿珠撺掇了八嫂去和楚言为难,本是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绿珠剽悍,竟与他撕扯扭打起来。扭着扯着,也不知怎的,就打到床上去了。后来几次,他想起来生气,再动手,结果还是一样!
    见她态度冷淡疏离,十阿哥心中懊悔着恼,又恨自己笨嘴拙舌,顾不得八阿哥在旁,上前两步就来拉她:“楚言,你别恼!你听我说——”
    楚言往旁退了两步,避了开去,神态恭谨异常:“奴婢不敢!听说,有了身孕的人最怕动气伤神。爷有空,倒该多陪陪福晋。至于奴婢,只想平平安安混日子!”
    也不看那两人什么神情,垂首屈膝:“奴婢告退。”径自走开。
    十阿哥愣了半天,心急如焚,大冷天竟出了一身热汗,抬脚要追:“楚言,你别走,你听我说——”
    八阿哥脸色青白,过来牢牢抓住十阿哥的一只胳膊:“老十,别闹了!这些话被别人听见,不是又要害她吃苦?让她去罢!”
    十阿哥看看八阿哥,又看看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左右为难,央求说:“八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八阿哥叹了口气,郑重地看着同样不能自拔的弟弟:“当真喜欢,就别逼她,让她去罢!她若是不快活,你能快活么?”
    “我,我——”十阿哥张口结舌,最终咬住唇,眼中落下一滴泪。
    怀湘被指给了五阿哥做侧福晋,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
    怀湘要出宫搬到亲戚家,准备婚事,楚言过去送行。照规矩,怀湘可以带走一个小宫女。知道楚言担心绣绣,怀湘问要不要让她把绣绣带到五贝勒府去。
    楚言摇摇头:“你嫁进五阿哥府,跟前也该有个用得着的人。绣绣留在宫里,未必会有什么事儿。”
    五阿哥虽然没有参与夺嫡,雍正上台后日子并不好过,也是早死。况且,他府里已经有了三个女人,怀湘的日子怕也不会太舒心。楚言不由怀疑自己撮合他二人,到底做得对不对:“怀湘,如果嫁给五爷,会有很多烦心的事情,而且,不能白头到老,你,会后悔么?”
    怀湘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楚言微微一震,是啊,情就是情,夹杂了太多的顾虑想法,反倒不纯粹了。
    “楚言,”怀湘有些想问她知不知道五爷的心意,转念一想,何苦再给她添烦恼,转而笑劝:“如今,太后宠你,你若是心烦起来,找个人打打骂骂也是容易,别什么都自个儿闷在心里。”
    楚言粲然一笑:“正好,我这些日子看张华不顺眼,哪天心烦,就过来骂他!”
    鸭子告诉小猪,有用的才能生存,无用的被屠杀。
    单单会讲故事,能哄太后开心,还不能算有用。楚言将慈宁宫的情况滤了一遍,决定帮着照顾太后的膳食医药。这些本是彩云经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楚言仔细查对慈宁宫几位主子平时吃的药,再向太医们询问核实,心中已经有数。
    太后她们的身体都还好,有的也只是现代常见的老年病,富贵病。中医的说法稀奇古怪,听来着实让人糊涂,其实,不外乎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这几样,在现代,对这些病的研究已经很透彻,即使像她这样,道听途说,了解的也已经比那些太医要深要透。
    她和太医打交道的情形,经过太后和冰玉的宣传,早已是人尽皆知,私下里的笑料。中医是黑匣子模糊系统学说,太医们一时不能接受科学化数量化思考,也不奇怪,至少还是对她的存在给予极大重视。现在,每回给太后太妃诊脉,都要来三位太医,轮流搭完脉,三人到一边嘀嘀咕咕,呈上方子的时候,已经打好腹稿,应付她的各种问题。老人家见到自己得到足够重视,当然欣慰满意,对楚言更添几分喜爱。有一回,康熙来看太后,要过方子去看了,又问了两句,对太后笑道:“佟丫头错有错着,依朕看来,太医们近来倒也精进了!”
    话虽如此,楚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决定她自己还是不要生病的好,万一,太医院有谁记恨在心,趁机下药呢?
    汤药对于高血压糖尿病见效甚微,重要的是要改变膳食结构,多运动。现在她们的饮食就太精细,太油腻,味太重,太缺少纤维。楚言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插手厨房,把一日三餐慢慢往健康的方向推进!她心仪的西式糕点,也离得不太远了吧!
    得到太后允许,楚言踌躇满志,要在厨房造一个西式炉子,两个烤箱。
    初一十五是太后去佛堂礼佛的日子,知道楚言耐不住佛堂的清静,太后往往放她半天假。
    这日,楚言脑中漂浮着各式蛋糕点心,咽着口水,手中画着炉子和烤箱的设计图。
    何七手下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姑娘,九爷让人传话,他在千秋亭等着姑娘。”
    九阿哥询问她的是有关生意上的决定。
    从云南运木材进京,走水路下长江,再沿运河北上,直至通州上岸,定下买家以后,或者对方来提货,或者送上门去。大半的路程,木材被捆扎起来,漂在水上,用船拖着走。九阿哥脑子灵活,见到木材见空隙甚大,等到长江中下游,水流平缓了,就在其中夹带了一些上好瓷器,在济南和天津转手给当地的瓷器商人,所得的利润已经平了路上的花销。那些商人在当地或者京城卖出去,仍有不少赚头。
    九阿哥因而动了心,想要再开一间瓷器店,也不至于肥水流去外人田。
    楚言沉吟半天,认真说出她的看法,瓷器易碎易损,又有官窑在先,比木材要难做很多,他们并没有优势。况且,开个瓷器铺,需要不少投入,这笔银子就不能用来贩卖木材了。倒不如先在木材市场赚个钵满,立定脚跟,再做其他打算。从南方弄来的瓷器,放出风声去,多找几个买家,挑一个好价钱,也就是了。
    九阿哥想了想,颇以为然,说八阿哥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的生意,现在是九阿哥占八成,八阿哥和楚言各占了一成。九阿哥是实际的经营者,八阿哥帮忙打通关节,楚言只偶尔顾问一下,心里还是有些惭愧。九阿哥学得很快,新年过后,自动又发了一次短债,大概因为上一次钱来得容易,不但上次买的人接着要买,还有其他人表示愿意支持,甚至愿意入股。九阿哥趁机把利息降到了一分七,终于也抖了一次,心里对这个小丫头倒也佩服。
    九阿哥踌躇满志,略略规划了一下未来,这样下去,一两年里就能把原来京城最大的木材商人刘胖子冯麻子给挤出去,取而代之。
    听说那两个人与太子的心腹凌普有些关系,楚言心中一跳,做生意也会牵扯进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
    看出她的担心,九阿哥不以为意地一笑:“怕什么!各凭本事!生意上,他们斗不过我们,朝堂上,八哥也不会输给太子!还有你这个福星,去年中秋,太子不是想防着我?结果,反而被你替我讨来圣旨!太子风光了十多年,朝堂上京城里,哪件好事不沾点边?怕他,就什么也别做了!”
    “九爷还是小心点吧,别太轻敌!人家就不能去云南搬木材了?”
    九阿哥得意地一笑,胸有成竹:“太子是眼红,可是,断断不敢明着去云南弄木材。除非,他不想当太子了!这两年,皇阿玛——”
    打住话头,微微一笑:“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楚言也是微微一笑,不作声。康熙是疼爱太子,现下,最防的恐怕也是他。太子成年,而且能力不错,可是,康熙尚且年富力强,哪里愿意就做了太上皇!重用八阿哥,就是一种制衡。政治家爱玩平衡,可是,拿自己的儿子们来玩,就有点太那个了。太子可怜!八阿哥可怜!康熙自己又何尝不可怜!
    九阿哥看了看她,突然问:“你和八哥,是怎么回事儿?”
    楚言一僵,站起来就要走:“九爷要是没有别的事要商量,我先走了。”
    九阿哥毫不避嫌,一把拉住她的一只胳膊,脸上笑着,眼神却极严肃:“别急!我这不还正跟你商量事儿么?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八哥有没有心?”
    楚言板下脸,冷冷地说:“怎么?九爷还想用刑不成?”
    九阿哥使劲地瞅着她,神情也冷了下来:“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五哥,你不要。老十,你不要。八哥,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你知不知道,太子跟皇上讨过你,要你做他的侧妃。你难道愿意跟他?”
    楚言惊怒之下,口不择言:“奴婢几时得罪了九爷?九爷竟要致奴婢于死地?奴婢什么身份?皇城根菜园子里的菜,也轮不到奴婢来挑呢!”
    九阿哥说出那话,也有些后悔,再听她这两句,也上了火气,冷笑道:“好!好利的一张嘴!我难得想做回好人,替人着想,竟遇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
    楚言还以冷笑:“奴婢原是不知好歹的!九爷做回好人,就是要管奴婢的私事?劝九爷还是做一辈子坏蛋罢!”
    九阿哥气得浑身发抖,一摔手,指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我不管你!由你自生自灭去!”往外就走。
    楚言脸色苍白,心突突直跳,脑子里嗡嗡乱响。太子向皇上要她?皇上说了什么?五阿哥?十阿哥?有些事情,心中有所感觉是一回事,被人剖开了,放到跟前,又是另一回事。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她?
    冷不防,眼前逼过来一张俊美的大脸。
    九阿哥又折了回来,逼着她问:“你是真不知道八哥对你的心?还是装糊涂?还是看着那么个人,为你心碎,为你重病,心中得意?”
    楚言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脸惊恐,咬着唇,狠狠一推,抬脚就跑。
    九阿哥原是狠下心,今日非要逼出她的真心,哪里就肯放过她,一个大步,已将楚言狠狠钳住。
    楚言臂上剧痛,跳着脚叫他放开。
    九阿哥冷笑:“别叫!叫也没用!真把人叫来了,大不了,我把你抬回去!我也不会碰你。只要五哥,八哥,老十他们过府的时候,你好生伺候着就行!”
    楚言大怒,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了过来,却又落入他的魔掌。
    楚言气昏了头,倒是不敢再叫,手上拼命挣扎,抬腿屈膝就往他的要害顶去。
    九阿哥不意她如此泼辣,闷哼一声,也起了凶性,一把将她按倒地上,紧紧压住。满人子弟都是自幼熟习弓马,九阿哥武艺虽不出众,对付楚言这么个女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楚言平生第一次不得不意识到男女的差别。多出三百年的智慧又如何?心思机巧又如何?口才出众又如何?面对暴力,她只是一个无力自保的弱女子。
    见她铁青着个脸,眼中喷火,下唇已经咬出血来,浑身绷得紧紧的,九阿哥居然怡然一笑:“你这个样子,八哥和老十看了,必要心疼。老十多半还要和我干上一架。八哥也必定恨我。你容貌不出挑,心又狠,脾气又坏,还算有脑子有见识,可哪像个女人?我就不明白,他们怎么个个把你当成宝贝,捧着护着,越发助长了你的气焰。早要来我这么一下,不就太平了?”
    楚言咬着牙,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怒道:“你杀了我就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九阿哥一挑眉,笑得温和无害:“我怎会杀你?你又怎么不放过我?坏我的生意,不也是坏你的财路?难不成,想和我纠缠一辈子?我对你可没心思!”
    倒也怕激得她真起了性子,日后不好相处,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口中说:“你若肯好好听我说话,何至于此?起来!咱们斯斯文文坐着说话!”一边自己先站起来,理理衣裳,走过去坐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楚言倒是怕了他的蛮劲,不敢再跑,乖乖过去坐好。只要文斗,输的就不会是她!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上回,八哥生病的事儿,你知道吗?”
    楚言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冰冷。
    “不说?”九阿哥一笑:“你不说,我说。我问过陈诚,那天一早,八哥就赶来见你,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晚上,八哥来找我喝酒。他一向自律,上门找人喝酒,还是头一回。他也不理我,自顾闷头喝了许多,没多久就醉了。人说酒后吐真言,你想不想知道八哥说了什么真心话?”
    “不想!”
    九阿哥笑得颇为玩味:“你的心可真够硬的。兴许,你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想听?我偏不让你如意!告诉你,八哥喝醉了以后,口口声声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见她仍是一脸淡然,有些气恼起来,刻意学了八阿哥的语气:“楚言,我对不住你!楚言,我的心,你可明白?楚言,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楚言,我不逼你。楚言,是我错在先!楚言,我心里好苦。楚言——”
    楚言很想捂上耳朵,并且大喝一声,闭嘴!但她只是淡淡地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
    “你——”九阿哥很是挫败,又不甘心,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万花楼有个头牌,面貌依稀与你有三分相像,我把她接了来,让她服侍八哥。”
    楚言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人。
    九阿哥不错眼珠子地盯着她的表情:“我的话,你听得懂?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家小姐!那女人,论容貌比你强,柔媚入骨,见过八哥两次,也有几分痴想。她原籍也是江南,学起你说话,也有几分相像。八哥果然把她当成了你,揽在怀里,倾诉相思之苦。”
    楚言心中恶寒,眼中流露出鄙夷。
    “这半年来,八哥也不肯出来玩,也不大去宝珠那里,真真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为他心疼。八哥何等身份何等人才,竟为了一个不懂他心的女人,虚掷大好时光,我看不过去!八哥喝下了一杯加了□□的酒,我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那女人不知哪里不对,竟被八哥看穿。八哥推开她,跑到院子里,用雪擦脸,又跑到井台边,打起井水就往身上浇。数九寒冬,哪个人经得起这么折腾,就这么病了。还死活拦着我,不许和你说。你说,八哥是不是痴心的很?”
    “奴婢以为八爷倒霉的很!况且,这种事要说出来,八爷九爷脸上都不好看吧。”楚言恢复了平静,冷冷一笑。
    九阿哥点点头:“我们脸上是不好看。你呢?”
    “九爷好手段!先是算计八爷,把八爷弄得病了,如今,怕万一皇上怪罪下来,预备着要把这盆脏水往奴婢头上泼。九爷打得好主意,只怕皇上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你——”九阿哥气急:“你到底有心没心?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奴婢没有这份心!九爷不也没把奴婢当女人?”楚言平静地站起来:“九爷的话都说完了?请容奴婢告退。”
    “佟楚言!你,你好!你好得很!”九阿哥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走了。
    不想这个样子回慈宁宫,楚言漫无目的地溜出了神武门,脚步不由自主地到了北海边上。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刚解冻的湖水,微微发青,清澈宜人,微风拂过,荡起阵阵细波。
    楚言捡了块石头坐下,望着那一池春水,忍了许久的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她只知道心中酸楚,想哭,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为了那个人,还是为自己?是为了心中的一团乱麻,还是为了眼前的不知所措?理智可以压制住感情,可是她的心,该如何恢复澄明无羁?
    她想了很多,逃了很久,把自己逼得很紧。可是,局面竟是越来越乱,她的命运竟是系在康熙的一念之间,太后很疼她,事到临头又能帮她多少?又能护她多久?她真的非得要用一个男人来挡住一群男人?
    楚言心里乱糟糟的,转过许多念头,却抓不住任何一个,眼泪如冲垮堤坝的洪水,倾泻而下,呜呜咽咽,不受控制。
    “你是哪一处的?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成这样?”随着几句温和的话语,身边蹲下一个人:“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楚言,怎么是你?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
    望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红肿失神的双眼,十三阿哥心中一紧,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沉着洒脱,又惊又疑,手足无措。
    看见他明澈的眼睛里满是关怀担心,楚言心中微暖,想说句什么,不等开口,又是一串泪珠下来,只得从新对了湖面,先哭个尽兴。
    十三阿哥找遍全身,摸不出一条帕子,只能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笨拙地劝着:“别哭,不哭了,谁欺负你,我们告诉太后去,让太后骂他。”
    楚言心想,九阿哥要到了太后跟前,还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她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却也渐渐收住泪,撩起冰凉的湖水,洗了个脸,蓦然间,又想起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酸,恨绝了九阿哥。
    十三阿哥察言观色,过来拉着她笑道:“这附近有一片桃花,开得正好。走,咱们看花去!”
    楚言听凭他拉着自己,一路走去,果然繁花似锦,春光无限。景山脚下那片桃林更是云蒸霞蔚,落英缤纷。
    十三阿哥一路指指点点,不住夸张惊叹,百般做作逗她发笑。
    楚言满腹愁肠,竟被他轻轻拨到一边,眼里心里只剩下这满园春色,沉迷道:“果然人间胜景,要是再有两位武林高手在这漫天桃花中饮酒比剑,活脱脱就是武侠第一境界!”桃花岛的春天就是这样的吧。
    十三阿哥见她神情终于轻快起来,放下心,虽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凑着趣笑道:“武林高手是没有,我这个低手,倒有些技痒,那天晚上喝醉了,没舞成剑,今儿补上。”
    想起他那夜喝的十三大杯,二人相视一笑。
    十三阿哥抬手折下一段桃枝,轻轻一抖,笑问:“我的桃花剑如何?”
    楚言点头笑道:“以木代剑,点到即止,已是一流高手!”
    十三阿哥得意地一笑,舞将起来,一会儿,缓下剑式,口中说:“你不与我对舞,好歹唱首歌来,助助兴啊!”
    楚言一愣,再开看满目落花,那首《葬花词》脱口而出:“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一捧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掉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十三阿哥早已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竟似痴了。
    楚言也不理他,只管依了那个调子,把一整首词都给唱了出来。当初,看了几遍《红楼梦》都不是很喜欢林黛玉,她喜欢的是湘云的爽朗,探春的利落,宝钗的得体,不能理解黛玉整日悲花伤秋,消极抑郁,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这首《葬花词》也是为了打赌才背下。却原来,到了这地步,她也只能悲叹两声,抒发情怀,其他,一筹莫展!
    林外传来一声叹息:“词是好词!只是,正是春光大好,何故发此悲音?”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不知怎么凑到了一起,正走过来,见到是他们两个,也有些意外。
    三阿哥笑问:“这词是你做的?”
    “不是。”楚言一摊手:“奴婢手上何曾有花锄?”
    五阿哥看见她两眼红肿,眼角尚有泪痕,也是关切:“你怎么哭了?又有谁欺负你?”
    楚言眼珠一转,直指十三阿哥:“他!十三爷逼奴婢唱歌,奴婢若是不唱,就要拿枝条打奴婢!”
    其他四人都是大惊。十三阿哥看看手中的桃枝,慌了手脚:“我,三哥,四哥,五哥,我——”
    三阿哥看看楚言,看看十三阿哥,怀疑不定:“十三弟怎会打你?”
    楚言低了头,心中闷笑,倒也有些愧疚,口里喃喃道:“也没真打。”
    五阿哥心眼实在,虽然觉得不合情理,仍是好言劝慰:“十三弟必是逗你玩耍,你不要害怕!”
    四阿哥紧抿着嘴,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楚言,落到十三阿哥身上。
    十三阿哥如芒刺在背,急着辩解:“四哥,我真的没——我只是想舞剑,叫她唱歌助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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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可怜的女主被人欺负了,一群也算娘家人的人还在叫好?!
    不过,9提供了很多information哦。
    toshasha:本文是流水账啊!楚言本不是细腻的人,野蛮vs秀气说了,“楚言的生活真复杂啊,难得她还应付得来”,因为她想得比较少啊!
    to夜雨:楚言嫁10估计是大老婆,绿珠是小么。
    to点点:夜雨的留言回答了你的问题。
    几点事实:
    一口气看到这里的,有哪个回头补分了?不爽!
    无论我怎么搅,都有死活沉在水底不冒泡的深海鱼,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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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的苦戏到头了。预告:
    下章《守望》(进行中)
    下下章《爱情条件》(or《惊魂》?)
    下下下章《黑马王子》(or《心若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