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的士卒在快速集结。
    大雪飞舞，没有影响行军进度。
    车轮被拆卸下来，换成了雪橇模样。
    行军的士卒每人有滑动雪橇，以什编组，快速机动。
    此次聚拢军卒两万，本是为和谈变动准备的，却在事后派上了用场。
    “让前方的士卒压着点速度，匈奴人不会那么快赶到边境。”
    中军发布着命令，沿路设置的信息中继站不时能够传来边贸之地的情况，匈奴人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这下联合开发变成了独自开发了。”
    马上的部将笑着喊了一声。
    和谈内容，两邦中线范围百里，为共同开发区域。
    一旁的燕良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新任的单于认不认可这一点。”
    头曼的和谈内容，冒顿是否认可，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但以现在对方悄悄的做掉处在两邦共同开发地带的暗棋来看，这个新上任的单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有了倮君这第二批粮草供应，大军边境进军，也能维持到开春。”
    “商贸还是有其作用的，至少在运送物资这一方面，便少了太多繁琐。”
    所谓的第二批粮草，其实是和谈约定中对匈奴承诺的几批过冬粮食的第二批北上。
    本来是要跟匈奴人再换一匹马匹，数目是最大的一次。
    因为匈奴内部动荡，这批当作货物的粮草便成了军粮。
    此次大军行进，并非真正的开战，而是给新任的单于施压。
    冒顿若能承诺践行，两邦和谈内容，那边疆战事便可不复起。
    若是不能履行，或者不承认和谈内容。
    如今匈奴小王子还在秦境，秦始皇耐不住其苦求，帮助其为父报仇，诛杀弑父之人也未尝不是大义。
    秦军三路，北方云中郡，有一路西进。
    南方北地郡有一路北上。
    三路人数不多。
    与其说是一场进军，更像是冬日的正常防务演练。
    这在秦边塞已经是常态。
    边贸区的三千匈奴人很快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他们不知道秦人大军为何这么快就到了此地。
    按照其传递消息的速度，和雪天行军的速度来推测，他们最快也得十日之后才能到达。
    而那时新任单于的游骑已经将这片草原占据。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反抗还没开始，负责此地的匈奴首领便率军投降了。
    中军大帐中，燕良看这人很眼熟。
    几个月前两人还在谈判开始时照过面。
    这时此人便成了阶下之囚。
    “秦皇能够放掉匈奴俘虏我心中自是敬佩，冒顿与莫措联合，在半路截杀了单于，我当时也是惊骇的。
    我选择留在边塞，便是希望秦军能够提前到来，为老单于报仇！”
    这人眼眶通红，神情不似作伪。
    “若本将迟来，那边境这三千秦卒或许也会成为你们的手中羔羊。
    届时，你还会饶过他们吗？”
    健壮匈奴人抬眼，“将军可问询我手下勇士，他们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很快，别的审问情况验证了这匈奴人所言。
    能够同头曼单于出席和谈的人，必定是忠心之人。
    莫措的背叛让很多匈奴人都无法接受，其就是一个。
    头曼有恩于此人，自幼跟随其身边的作为护卫。
    头曼被射杀后，莫措怜其勇武，便招降了他。
    但并没有打算将其带回王帐。
    害怕此人号召旧部，便将其留在了边贸区。
    同时派几人作为副手，严防此人对边塞的部落之人泄露关于动乱的事情。
    但其在边贸负责一些事务，总是要接触一些人的。
    久而久之，也联络起了一些人。
    前几日有秦人暗探深入匈奴境内之事，在边塞引起了一些猜测。
    其便趁机拿下了莫措布下的后手。
    正打算跟秦人边塞交涉，便遇到了大秦军卒压境。
    燕良看了三处审讯内容，皆都吻合。
    也因此前一场相识，知其也是忠义之人。
    “为其松绑。”
    手下将卒将捆缚其周身的绳索解开。
    “呼冬愿为将军马前小卒！”
    燕良笑了笑，“我手下倒是有一批匈奴将领，你今日便作为其中一员吧。
    秦军不同匈奴，有些规矩你还是要懂得的。
    尤其要做的便是学好雅言。”
    燕良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让呼冬这才恍然，自己此时是在秦人大帐。
    “能告诉我，你们回去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讲的笼统，暗棋带来的血书内容又太过简练。
    到现在燕良也不清楚匈奴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松了绑的呼冬面色沉重，脸上带着愤恨和悲伤，讲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头曼单于在回王庭的路上便派了游骑，去王庭通知部落勇士迎接。
    按理说，身边都是自己人，头曼没必要如此。
    当时的呼冬也没有在意太多，照常安排人手护卫。
    一连数日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状况。
    直到大队行入沙地之时。
    护卫在头曼单于的一队勇士被调离。
    这时，有数万游骑从王庭方向而来。
    “当时头曼单于看到为首之人脸色很难看，我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才清楚或许头曼单于早有预料。”
    来迎接的并不是头曼单于想见的人。
    而是大王子，冒顿。
    “头曼单于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再次为奴。”
    呼冬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但仍旧领着自己的护卫队，阻挡了在了冒顿身前。
    冒顿没有太多的废话，手中的箭矢发出长鸣。
    划过弧线直接射中了站在车驾前的头曼单于。
    厮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十人根本无法跟大批的匈奴游骑比。
    那是一边倒的屠杀开始了，所有忠于头曼单于的人都被杀了。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要拼命，终究还是力竭，昏倒了在了战场上。”
    莫措并没有让冒顿杀呼冬，而是让其当作罪臣，留守在边贸之地。
    “这就是那日发生的一切，他们早有准备。”
    呼冬讲述着这一切，言语中是无尽的愤恨。
    和谈的自始至终他都参与，不明白如此利好两邦的事情，冒顿为什么会破坏。
    还有就是莫措，这个人是主导这次和谈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是让匈奴人不再流血的方式。
    燕良听了这位勇猛之人的悲呼后，轻轻一叹。
    “这件事越是利好，头曼单于在匈奴各部之间的威望越重。
    你说，他们早就有预谋，怎么会看着这一切发生呢？”
    燕良对于冒顿此人也多了一些认识。
    这人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
    不仅用最小的损失就得了单于之位。
    还一下将和谈所有能够引起匈奴内部争议的条件指向死去的头曼单于。
    若其再来一封臣服信件，将彻底堵住大秦兴师问罪的借口。
    就是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做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