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33章 赴京讨贼
    第433章 赴京讨贼
    “联九州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头皮发麻起来。
    纵观前后百余年,还从未有过这般能让武行拳师影响天下时局的盛事。
    往后怕是也少有了。
    众人如此想着,楼上楼下的气氛沉凝如水。
    “苍天离析,国祚倾颓,逢壬子之岁可改朝换代。天地三才,载厚德以驱魍魉,三民既现,领大道而立共和。辛亥尚金,已显水清将亡之诏。要如何一击绝杀三百年之水清,此事啊,说难不难,说易非易。”
    秦淮环顾了众人一眼,笑容一敛:“落到我们头上,便是要北上紫禁,扒鳞斩龙,将那清廷老贼彻底诛杀的大事。”
    “秦某是北方人,论辈分此事儿原本轮不到我来出头,但诸位北方武行前辈认我这双拳头,南边武会也认我金楼的招牌,便一同推举我主持此事。若哪位兄台有更好的人选,此时也不妨讲出来,大家都是为国出力,无须拘束。”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秦淮之言,掷地有声,犹若一字万钧,携屋外轰隆雷鸣,震得屋瓦皆颤。
    楼上诸位武道宗师听的沉默,楼下三教九流、绿林商帮的代表也都听的沉默。
    见众人无有话说,秦淮顿了顿,继续道:“我是个武人,诸位也是武人。咱们打打杀杀,舞刀弄枪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捱到天地间灵炁复苏,却发现前路已被一独夫民贼垄断,你们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为了家国大义,自身前路,和子孙后代,椿泰此贼,不得不除。”
    冯曌抱拳敬了敬自己身后供满灵牌的香案,脸上瞧不出表情,缓声道:“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我这双胳膊是在武昌夜袭的时候被椿泰打折的;不光是我白莲教,还有枝子门、形意门、太极门、来自天南地北的好手都死伤不少,有的门派一代只传三两人,全死在粘竿拜唐的刀下了。为护义和大旗,我白莲教折了半数宗师法王,其中惨烈,难以言表。”
    提及义和,一直稳坐不动,哪怕是旁人主动攀谈都不曾开口的王五脸颊肌肉陡然一抽,抬了抬眼,沙哑着嗓子道。
    “人活一口气,气断了,就是死了;喘的短,那叫窝囊气,不生不死,还不如断气;喘的长,连起来,才能吐气扬眉,活的畅快。老贼垄断前路,如鲠在喉,若不早除,我辈武夫这口气,往后经年都要被掐住喉咙,不仅喘的短,还会喘的痛!”
    嗓音虽轻,却如平地起惊雷。
    众人闻之无不动容,彻底明白了诛贼之事的必要和影响。
    “诸位,今日我等神州聚义,歃血为盟,只求为国除贼,若有哪位弟兄,还有后顾之忧,尽可早离。毕竟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
    秦淮摆了摆手,嗓音一拔,清朗嗓音在楼中回荡开来,
    “大宗师休要小瞧吾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清廷鱼肉百姓日久,此时若不奋力一搏,难道还让子孙后代重蹈覆辙吗?咱们武人不懂多少大道理,但尚有满腔热血可洒。”
    “不错!”
    “是极!”
    “好,既如此,上酒!”
    秦淮见楼内未有一人离开,当即朝门外高声道。
    不多时,大堂众人如浪分开,数十位楼中弟兄鱼贯而入,手托木盘,盘中各有一海口大碗。
    楼内众人,北方武林高手皆受到李书文、李存义两位大宗师邀约而至,南边儿则是受陈典英所请,粘竿处凶名蜚声华夏,大多已知晓那椿泰的恐怖手段,心中也早已晓得此战凶险,然皆是神情坦然,毫无畏色。
    “弟兄们,干!”
    一坛坛泥封多年的佳酿被搬了上来,倾倒入碗,秦淮当先动作,仰喉猛饮,而后酒碗一翻,点滴不剩。
    “神枪李书文,敬诸位!”
    李书文长身而起,眸光微凝,扫过众人,话音刚落便已饮尽碗中酒。
    “哈哈,痛快!”
    楼内一颈上盘辫的老者紧随站起,端碗举向众人:“老夫枝子门刘观澜,敬诸位英雄豪杰!”
    “单刀李存义,敬诸位!”
    一直未曾开口的李存义腾然起身,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敬诸位英雄!”
    陈典英同为大宗师,哪肯落于人后。
    一须发白的老者站起身,端酒一饮:“老夫杨健候,见过诸位!”
    “有趣,有趣!”
    笑声陡起,一五短身材的矮个老者自杜心五旁边背手而起,眯眼而笑,举碗饮了个干净:“老夫徐矮师,诸位,见过了。”
    一气质不俗的中年汉子抱拳起身,嗓音低沉:“飞丹九儿宋唯一,见过诸位豪杰!”
    冯曌瞧得气血浮动,五蕴皆空的眸子泛着一抹神莹:“冯曌,见过诸位!”
    “秦郎,此番,可有把握?”
    秦淮方一坐下,正盯着王五,琢磨该如何开口向这位老前辈讨教一番时,忽听耳边响起红缨的声音。
    转头就见红缨不知何时上了三楼,正坐在他旁边,目光定定的瞅来。
    “此番北上,椿泰必死,只不过楼中的诸位英雄豪杰,是很难说有几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秦淮紧了紧握住红缨的手,开口道。
    尽管檀香山和北洋军已成合力,引来无数英雄豪杰聚义,但有的差距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此战说是武夫相斗,实则是家国未来之争,冯曌等人怕是早已做好以命搏命的打算,即便不敌,亦要耗尽椿泰的寿元炁劲,同归于尽。
    有进无退。
    不能退,也退不得。
    想到这,秦淮转过身来,跟冯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望着楼内自天南海北汇聚而来的神州义士,腾然起身。
    “诸位,为国除贼,事不宜迟,还请随我,动身北上!”
    隔日辰时,南京浦口。
    雨雪初晴,春风习习,一列挂着军列标识的火车停在建成未久的津浦线南端起点站内。
    十数道身影拄杖肃立,正是以中山樵为首的檀香山人。
    “中先生,我等要随宫保北上赴京,为国除贼,你和克强、钝初身边的保护力量薄弱,要多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南下九龙,或远渡东瀛,待我们功成事毕,再回来也不迟。”中山樵点点头,认真想了想:“靖波说的有理,我们这就着手隐匿形迹.放心!”
    秦淮又望向一人,不说一字,却是取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对方。
    “秦先生大恩,受山夫三拜!”
    挎刀青年郑重接过,双眼一红,刚想行礼就被秦淮托住。
    “无须多礼,你我相识就是缘分,你持此信去川蜀寻到火窑,自能拜得名师,习会修炼元炁之法。”
    说罢,秦淮便扭头登上了军列火车。
    “靖波!大胜!义士们,大胜!”
    瞅着端酒相送,罕见露出激动情绪的中山樵,秦淮笑道:“檀香山,再会!”
    ——
    辛亥年,三月初一,京城。
    隆冬已过,春分未至,零星点点的雨霏夹杂着片片碎雪,在料峭冷风中揉作一团。
    天后宫庙会,津门南市几处长街皆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走江湖的手艺人穿街过巷,只用了一只老背篼便打包了自己吃饭的全部家当。
    头顶的羊皮伞打满补丁,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像极了如今的满清王朝,又仿佛是想要用那因伞骨颠碰发出的“咯吱”声告诉所有人,它已行将就木,快要倒下了。
    两只勉强算得上暖和的老布鞋被一双大脚撑着,一步步走来。
    这人一来,先是带来一串清脆的碰响,叮叮咣咣的,原来那背篼一角还悬着颗龙眼大小的铃铛,似乎是某种招徕生意的手段。
    眼瞅着年节的热乎劲儿刚过,却又因庙会重新热闹起来的街市,手艺人走到前门大栅栏,挑了块儿暖和的空地,随手将背上的背篼搁下,露出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衫,稳了稳头顶的帽子,拢了拢袖口,从背篼里取出一折椅打开坐下,将吃饭的家伙什儿摆出来规整好,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一桩又一桩的生意便找上了门来。
    只见手艺人打背篼里取出几块泥巴,几个手指飞快捏弄,比变戏法的彩门签子还灵巧,不多时,一个又一个活灵活现、纤毫毕露的泥人娃娃便在他手中生了出来。
    “你就是泥人张?”
    正在这时,一个头戴熊皮帽,身穿长衫大褂的壮硕男子站到手艺人面前,拉长的影子将其整个人覆住。
    “呦,客官好眼力,想来点啥?”
    泥人张眨巴眨巴眼睛,笑呵呵地说。
    “听说你这里有能替死还生的泥人,我想来一个。”
    男子说话爽利,直来直去,也没绕弯子。
    泥人张打量着虎背熊腰的壮硕男子,咂了咂嘴,点头道:“没问题,一千两银票,不还价。”
    “可以,需要什么。”
    “你的心头血,嗯,或者一点蕴含元炁的精血。”
    听着泥人张的要求,方相眼神一动,虹膜上浮现出相关的阎浮提示。
    【泥人张】需要您的一丝生人血姻和传承之力来制作【泥人·方相】。
    【泥人·方相】:您受到致命伤害时,替死一次。
    备注:转赠他人无效,且每隔一段时间要补充水分,防止因过度干裂而毁坏。
    “好。”
    男子把手指用牙一咬,很快滴落一滴色泽泛金的鲜血。
    “瞅瞅吧。”
    只是盏茶的功夫,泥人张手一停,把泥人往檀木盒中叭地一戳,递到方相眼前。
    方相垂眸一瞧,这泥人张的手艺不愧是绝活,就赛把他的脑袋一比一复制打印下来那般,刀眼粗眉,挺鼻瘦颊,更可贵的是还带有些微神性,
    “好一个俗世奇人,领教了。”
    方相从怀里抽出一张大额银票,抱拳谢过泥人张后,便拿着檀木盒子转过拐角,挤入人流中不见了。
    庙会热闹,常人只是抬眼一扫,就能望见舞龙遨游、舞狮翻跳,再有踩高跷的,唱曲儿敲锣的,道旁小贩扎堆,街心人潮汹涌,南来的北往的,叽叽喳喳地嚷着奇腔异调,吵得人头晕脑涨。但架不住这场面热闹,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在人堆里挤进钻出,像是一条条泥鳅。
    “呔!看吾神通!”
    变戏法的刘秃子当街一声吼,那真如春雷炸响,震的百姓看客无不是一个激灵,近处的两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软倒,闹了笑话。
    不过片刻的愣神,便迎来一片惊呼叫好声。
    只见刘秃子对众人拱了拱手,双肩一抖,身形一摇,原本苍老的脸上竟凭空变出一张黑白两色的脸谱,眉眼带笑,精巧细致,委实看傻了众人。
    紧接着,双肩再摇,面上紧贴的脸谱立马又多出一番变化,黑白脸谱已变成青红之色,看的惊呼四起,叫好连连。
    正是:川中有绝艺,一首化十面,化变迎八方,面面具真章。
    眨眼间,刘秃子已将自己拿手绝活使得出神入化,两手一抹一动,连番变幻了七次,面上脸谱有黑有白、有红有绿、有紫有蓝,便是神态也各有变化,喜怒悲欢苦,眉眼灵动,仿佛化尽众生百态,令观者无不拍案叫绝,喝彩声几要翻天,鼓掌连连。
    “再来,再来!”
    数不清的铜板如雨洒落,诸多小贩摊前的看客全都似上了钩的鱼儿,被那一手变脸绝活勾了过去。
    这么一来,刘秃子摊前更热闹了,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连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也都大为惊叹,叫好之声震天响,委实是一技盖八方。
    约莫小半个时辰,瞧着围来的看客越来越多,刘秃子却停下了。
    他转身拎起一旁的铜盆,对众人拱手告罪,赔了笑脸,只讨了一圈的赏钱,能给则收,不给也不恼,再将地上的铜板银角俱都拾起后,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有绝活,还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没傻到当出头鸟,有意思,有意思。”
    一个携美同游、身穿锦衣的伟岸男子于人群中用【惊鸿一瞥】望了刘秃子一眼,心中顿时起了些别样的意思。
    “红缨,灵儿,走,我想到该怎么混进紫禁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