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宽有些茫然地抬头。
清亮熟悉的嗓门彻底歼灭宿舍里的沉静,林宽的肩膀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掌拍上。
“哎呦哎——大宽,宽子,老子回来了——”把手上的行李往自己的桌面上一丢,许久无人使用的桌面,灰尘沉积,在行李袋的撞击下,烟尘飞扬。
陈风在屋内大摇大摆,对林宽的异样,迟钝不察,照例是喋喋不休的叙旧,“怎么你在这屋里待了好几天,还和我走的时候一个样,嘿嘿,你看,我床铺上的被子还是我一脚踢开时候的德行呢!唔,老大的床也差不多,宽子你懒死了,不知道窝在学校干啥,哎呦,哪来的话梅,给兄弟尝尝。”
丢完了行李袋,就开始扒衣服扒裤子扒鞋子,扒得上身下身光溜溜,留一件三角内裤,展现一身油炸红烧都好吃的排骨身板,一边扒口中还一边叨叨个不停。
脱得一身清爽凉快,陈风才眼尖地看见林宽桌子上的一桶貌似食物的东西。光着膀子,冲过去瞅了瞅里面,果然发现了好东西。
毫不客气的抓起一个往口中塞去
林宽呆滞无神死鱼眼多了些光亮,缓缓转向兴致勃勃的好友。
陈风吃食,从来不会细嚼慢咽,说他囫囵吞枣都是夸张,性急时候,巴掌大的切片五花肉,都可以在三口之内消失在嘴巴里。海碗大的白米饭,就跟怪手挖沙山似的,几个眨眼的功夫,碗里就空荡荡的。林宽在变成大胃王之前,绝不敢与之并提。
至于吃这种话梅类的零嘴,他从来就两个动作,塞进去,喷出核,简洁的不带一丝冗赘。一包相当有料的话梅,如果陈风不嫌难吃,基本可以在两分钟内解决掉。
不过,陈风吃话梅的习惯在今天被打破。
他将林宽桌子上“话梅”塞进嘴里,别说吐个核子出来,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一下。塞着李子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以从来没有过的慢速蠕动,使得他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变形。
林宽目不转睛,盯着陈风的表情,期待他的答案。
陈风没有说话,沉默中的宿舍显得寂静。
林宽绷紧的肩膀又一次失望的垂下,原本稍稍提起的心又沉了下去。
看来真的很难吃。
林宽知道陈风这家伙吃到好东西从来只会“哇啦哇啦”大叫好吃,哪里会这般沉默,看来腌李终究失败了。
不过这时候的林宽至少从呆滞中回神,他没精打采地也从桶子里掏出一个李子干,心中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凝练的凝胶品质太差了?还是现在的鲜果被打了太多农药?
或者因为从古到今的语言的变迁,使得他错误的理解了玉片中的意思?
没等林宽想到答案,身边倏然惊爆出一声怪叫。
“这是什么鬼东西……太好吃了……”
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而情绪高昂的陈风一嗓门,上到楼顶打呼噜的,下到道路旁过路的,都听得是一清二楚,而不要说近在咫尺的林宽了。
林宽似干旱中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蹭”地跳了起来。
陈风没有注意到林宽那比自己跳高的时候还要轻盈的身姿,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口中的奇妙果脯吸引住,而稍稍空出一点心神已经开始狠狠盯上装着大量李子干的白色饭桶。在林宽跳起来的瞬间,这个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细胳膊一揽,全部都拢进自己的怀里。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太好吃了,怎么这么好吃,我一定要去买,不,不,我要去批发……”深怕被林宽抢走,陈风薄地像纸片似的身子屈身,穿着最小码牛仔裤还是显得空荡荡地双腿一弹。就那么像山上打滚地野猴子一般,一只手抓着床沿,没有经过上床的楼梯,转眼之间就跃到床上。
忘了说,这小子的跳跃能力是非同寻常地。
记得刚刚入学的那年运动会,陈风就傻乎乎地穿着没有扣上的白色衬衫加牛仔裤。他在一群惊诧无比的目光中,飘逸万分地一次一次用双腿跨越的方式,越过了不断升高的竹竿,最后的三次跳跃却因为同样地被敞开的衬衫勾下了竹竿。不过他还是拿到了第一的位置。之后三年,学校跳高王者的头衔就被这小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
陈风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得意非常,像是包了层皮的瘦胳膊死死护住抢来的好东西。
陈风又抓了一个,难得细心地瞅了瞅。如同话梅的果子,是淡淡的褐色,微皱的表皮,比一般的话梅或乌梅多了几分新鲜色泽。越看越馋,陈风急忙又往嘴里塞了两颗。
同样的东西,林宽先入为主,期待过高,满脑子是漂亮的翠绿,柔和饱满的果子,而真正腌制出来的李子和想象中相差太大,骤然失望的林宽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李子的卖相其实比较起其他的腌制品来说,还算是很漂亮的外观。甚至他还没有品尝,主观的认定为这是失败之作。
而陈风则不然,他只是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些腌李,直到放入口中,突然得到惊喜,马上鉴定出这种食物滋味美妙。
心情忽上忽下,和飙了一回过山车差不多,林宽此时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喜悦,他兴奋地将手中腌李扔进口中,拽住床铺的侧栏,姿态和陈风如出一辙,却更加轻盈,在陈风惊异的目光下,跳上距离和头顶一般高度的床铺。
他狠狠揽住光着膀子好友,发泄似的猛摇,心中无比畅快。倒霉的陈风,口中含着两个腌李,晕头转向,挣不开林宽的力量,只能“唔啦唔啦”抗议,然后猛然一口喷气,将嘴巴里的吃的干净的核子吐了老远.
“大宽,哎呦晕死我我,别晃了,我不吃独食了,我分你两个,哦不,我分你十个,你别晃了!”可怜的陈风,以为自己抢食被报复了。
陈风吃食,从来都是以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闻名,此人都能够深刻的感觉到这种果脯的好味道。林宽不能不为这种结果兴奋至极。
林宽停住摇晃,按捺下心头欢喜,和陈风并排坐在床沿,颇有几分俯瞰万物的气势。
缓过一口气的陈风,手脚飞快,又往口中塞了两个腌李,问道:“喂,大宽,这玩意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实在是太好吃了,给我带两斤,啊,不,带十斤。”
“嘿嘿,”林宽的笑声在陈风听来来是诡异莫测,他豪气万分的说道:“什么十斤,太小气了,一百斤,一百斤,这才够分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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